從臂間抬起眼睛,朝陸西陵看過去。
陸西陵也正在看。
一、二、三……
在心里數。
然而下一秒,陸西陵便偏過了目,平靜地說:“這邊的工廠原本是另一位長輩在負責,我把他退了,開始收拾這一筆爛賬。我過來考察,他們怕被徹查,所以狗急跳墻。”
夏郁青一時說不出話來,“……我沒想到會這麼兇險。”
“利益攸關,總有人鋌而走險。我行事狠絕,得罪了不人。”
“你不是……”
“那是對你不是……”陸西陵戛然住聲。
夏郁青呼吸一輕。
想到蘇懷渠說,你覺得有問題,那就是有問題。
可是不敢問:你的意思是,我是特別的嗎?
不敢問。
只是猶豫一霎,時機就錯過了,陸西陵起了另外的話題,“你明天沒課?”
“英語課。我說家里有親戚結婚,提前請過假了。明天下午是近代史,全院一起上的,偶爾翹課一下也沒關系。”
“學會說謊了。”
“……本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明天下午回去——如果你不嫌我煩的話。”
“你來之前,怎麼不先問問我嫌不嫌煩?”
“我現在問。”夏郁青從兩臂間抬起頭,看著他,“……會嗎?”
直至此刻,陸西陵終于意識到了,為何今日見面起,他就覺得有些異樣。
似乎方才一直直呼“你”,不再滿口敬稱。
他凝眸端詳。
然而單單從的神,分析不出緣由。
倒似乎因為他盯得太久,有些忐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那架勢仿佛下一秒就準備逃了。
陸西陵移開了視線,沒答的話,只問:“為什麼一定要過來?”
他聲音聽似有幾分漫不經心。
“雖然讓我不要來,但是我還是很擔心……好像沒想太多。”
“沒想太多。”陸西陵淡淡地重復這四個字。
每回他重復的話,便不自地覺得忐忑。
“小孩兒真好。”陸西陵再度開口,“沒心沒肺,也沒有。”問什麼就答什麼。
夏郁青想去看他,又垂下眼,很想反駁,才不是沒心沒肺,“陸叔叔怎麼知道我沒有?”
“是嗎?你的是什麼?”
“不告訴你。”
陸西陵沒甚所謂地笑了一聲。
不管的是什麼,總歸跟他沒多大的關系。橫亙了八歲的年齡差,的心事,終究也不適合他這慣于爾虞我詐的人去妄自分析。
陸西陵撐了一下,坐起來。
夏郁青一臉憂慮地看著他,生怕他崩裂了傷口。
他沒什麼表,靠住床頭,揚手指了指茶幾那兒,示意幫將煙和打火機拿過來。
“你傷了,不可以煙。”
夏郁青神堅決地看著他。
“……”陸西陵作勢要起,自己去拿。
立即探過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無奈地說:“好了您坐著吧,我去拿。”
夏日皂香的清新氣息,在湊近的這一霎,拂面而來。
陸西陵屏息。
這一瞬間,似乎所有煩躁的念頭,又死而復生。
原本,他已回到了他該有的份當中。
可玩火似乎是人孩提時就有的一種惡劣本——不就是有男朋友嗎?那又怎樣,好像他這人有多講道德一樣。
夏郁青要收回手,陸西陵卻倏然手,一把攥住了的手臂。
他抬眼看向,目極為幽深。
頭一回見他這樣夜一樣靡邃的目,以往他的眼里總有幾分厭世冷淡的底。
那微涼的手指緩緩往上寸許,箍住了的手腕。
他仍舊看著,以視線相。
心臟一瞬間似要從嗓子眼里跳出。
至此,他卻沒有更多的作了。
夏郁青不敢呼吸。
他手指只要再偏寸許,就能到的脈搏了,他就一定知道,此刻心跳得有多快。
沒有持續多久。陸西陵看著孩的表逐漸僵滯,理智瞬間歸位,極為寂寥地松開了手。
夏郁青從劫后余生般的心悸中,奪回一口呼吸。
慌忙起,朝茶幾那邊走去,拿起了煙盒和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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