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朝穿著黑連帽, 戴著鴨舌帽低頭看著手機,帽檐將他整張臉遮住了,若不是他發了條信息給姜暮, 他的影幾乎都要和路燈桿融為一了,很難讓人注意到。
在姜暮看見靳朝的那一刻,角忍不住揚了下, 而后朝他走了過去。
潘愷見姜暮不是往車站的方向走,也趕忙跟了上去。
靳朝始終沒有抬眼, 在姜暮停在他面前時,他才將手機收進兜里起眼皮,他的眼形比起小時候更加鋒銳, 眼神所到之總會輕易攪著周圍的空氣, 讓姜暮的緒也跟著被他的眼神調起來。
角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問道:“你怎麼來了?”
“路過。”
說完他眼神微瞥,潘愷追了過來,扯了下姜暮的校服問道:“你不去坐車嗎?”
靳朝的眼神移向姜暮被潘愷扯皺的校服袖子上, 緩緩落下三個字:“手拿開。”
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潘愷的心理防線瞬間筑了起來。
姜暮覺得靳朝讓其他人別這件校服還是很有話語權的,所以很快回手,的作讓潘愷更加詫異, 眼神斜著靳朝問姜暮:“他誰啊?”
姜暮轉頭盯著潘愷看了兩秒,側過子在他耳邊悄悄說道:“頭七。”
潘愷在聽見這兩個字后瞬間瞳孔地震,一臉見到鬼的表盯著靳朝。
靳朝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姜暮臉上, 帶著一種該死的迫,姜暮乖乖走到他面前說:“走吧。”
然后兩人便消失在路口,徒留仍然呆癡相的潘愷還站在風中凌。
靳朝走出幾步后又漫不經心地回過頭, 細長的眼尾噙著涼意, 潘愷渾一哆嗦,整個人都不好了。
姜暮見靳朝沒有騎托車也沒有開車, 還有些奇怪地問了句:“鐵公今天把托車騎回家了嗎?”
靳朝雙手抄在兜里,回問道:“怎麼了?”
姜暮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怎麼不搞輛托車的?”
靳朝的眼里沒有什麼波,只是反問了句:“早上沒坐夠?”
姜暮想到早上那極速飛車,說實話下次還是直接遲到來得痛快些,吱唔半天道:“也不是……”
靳朝帶著姜暮從小路走,想正好趁這一路人打算跟姜暮聊聊耽誤學習這事。
姜暮在附中待了將近一個月了,很多條道依然陌生得很,見靳朝黑都門路的樣子,不問道:“你對這片很吧?”
“想不都難。”
“那你一般到這些巷子里做什麼?”
姜暮的本意是這些巷子貌似什麼都沒有,黑漆漆的也沒有路燈,連家茶店都看不到,可話問出口,總覺有些奇奇怪怪的。
果不其然,靳朝開了口:“你認為我來這些巷子能干嘛?”
話音剛落,前面一對高中生,男生將生壁咚在墻上,兩人你儂我儂打得火熱,姜暮愣住了,連腳步都停了下來,靳朝也頓了下,清了清嗓子,兩個高中生聽見靜朝他們瞧了眼,從另一條巷子走了。
姜暮的神變得些許不自然,靳朝掠了一眼:“以前跟人起沖突會約到這里解決,你在想什麼七八糟的?”
其實說起來靳朝從小就好戰,小時候三天兩頭在家門口跟同齡的小男孩打架,雖然是孩子間鬧著玩的,但每次把別人打得哇哇直哭,他上掛彩再嚴重都不掉一滴淚,所以家門口的大人總認為是靳朝的不對,為此沒挨姜迎寒的打。
有次和靳朝在樓下用樹枝撥蝸牛,隔壁樓的一個男孩先向靳朝砸石頭,靳朝一開始沒理他,那男孩越砸越來勁,其中一顆小石子帶著雨后的粘土砸到了姜暮才買的小皮鞋上,嚷嚷著“好討厭”,然后靳朝直接撿了塊板磚過去,把那男孩嚇得大哭大,男孩家長沖到姜暮家要說法,最后是靳朝又被訓了一頓。
那時還小,替靳朝打抱不平,氣得把自己玩偶兔子的耳朵都咬掉了,長大后才知道,那是會哭的小孩有吃,可從未見過靳朝哭,一次也沒有,好像他是個天生沒有淚腺的人。
正在出神之際,肩膀一輕,沉重的書包被靳朝接了過去。
這幾條巷子高低錯落,沒什麼人就算了,連路燈都沒有,姜暮想拿手機出來照明,奈何手機拿出來瞧了眼,電量不足百分之十,又默默收了回去,對靳朝說:“你能走慢點嗎?”
靳朝平時出行都是跟一群大老爺們一起,沒有遷就姑娘的習慣,但為了找機會給姜暮做思想工作,他也只能慢了幾步,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看東西的樣子,問道:“近視多度?”
“一百左右。”
“怎麼不戴眼鏡?”
姜暮瞄了他一眼,小聲道:“我戴眼鏡…丑。”
靳朝揚了下眉,空氣中偶爾幾個小飛蟲掠過都是悄無聲息的。
靳朝沒有理過這種事,也有點不知從何開口。
他像姜暮這麼大的時候,不能算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雖然績一直沒掉過鏈子,但壞學生干的事他也沒干,只不過績好,老馬多有點偏袒他,檢討雖然沒寫,但沒挨過什麼分。
那會他整天風風火火的,沒功夫搞對象,盡管如此,也沒干幫兄弟擋槍的事,他的績能堵住悠悠眾口,家長們奇怪的都很放心自家小孩跟他在一起。
實則那幾個貨抱著小對象躲在亭子里卿卿我我,這種事他也見怪不怪了,但真落到姜暮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心里多多有些落差。
要是姜暮是個男孩,遇上這事他大不了找他喝一頓做做思想工作,實在不行臭罵一頓。
但姜暮是個孩,話說重了怕不了,面子上過不去,說輕了又怕不當一回事,聽不進去。
特別是高三這個節骨眼上,本來力就大,鬼知道孩為所困能干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
于是昏暗的巷子里,走了一路靳朝始終眉宇輕擰,搞得姜暮也覺他心事重重的,像有什麼大事要代一樣。
半晌,靳朝突然來了句:“你有沒有想過以后嫁給什麼樣的人?”
靳朝的本意是從這個話題讓認清道路長且阻,但是姜暮完全沒有領會到靳朝的用意,反而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
照實回道:“沒有。”
連明年要報哪所大學,上什麼專業都沒想好,哪有什麼閑工夫想以后嫁給什麼樣的男人這種象的問題。
然而靳朝卻覺得事有點嚴重,既然姜暮本沒有考慮過跟現在這個男孩有以后,那麼就是玩玩的。
關于對待不認真這回事,是個姑娘,怎麼算都是吃虧的一方。
靳朝默了一瞬,又道:“我原來班上有個兄弟,當時追求隔壁班一個孩時追得歡,早上帶吃的,下午買飲料,禮沒送,花言巧語一大堆哄得孩對他死心塌地,背地里跟我們討論的東西都是些不堪耳的,甚至還會把他和孩的事拿出來當炫耀的談資,后來你猜怎麼了?”
姜暮歪著腦袋順著他的話問道:“怎麼了?”
“那孩一模績直線下降,家長找到學校鬧得大家都很難看,男孩提出分手,孩覺得丟臉吵著要退學,你怎麼看?”
姜暮沒想到靳朝會冷不丁地提起他過往同學的事,還讓評價,一臉懵圈地眨了下眼,道:“雖然,但是,也沒必要退學吧……”
“……”姜暮關注的點把靳朝也弄得一時無語。
他頓了片刻,聲音回在巷子里,對說:“像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對異到新鮮,多半都是一時興起,對他們來說,把一個漂亮孩弄到手就像戰利品,拿來顯擺,更談不上什麼責任。”
姜暮卻不這麼認為,還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不是絕對的吧,我原來班上也有要好的,后來一起考到蘇科大,現在還在一起呢。”
姜暮在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注意腳下,被一塊突出的灰石磚絆了下,靳朝眼疾手快拽住,呼吸靠近落下一片影籠著,對說:“絕大多數這個年紀的男孩心理年齡還沒到可以擔得起責任二字。”
遠的二樓天臺晾繩上五彩斑斕的服隨風飄,爬山虎沿著土墻延到不知名的前方,幽靜昏暗的胡同,將車水馬龍和世浮躁隔絕在另一個世界,時間慢得像靜止了,姜暮抬起頭,那雙秋水剪瞳里映著靳朝的樣子,薄輕啟:“那你呢?也是這樣嗎?”
靳朝漆黑的眸子安靜地注視著,眼里是姜暮無法探究的緒,他對說:“拽著我。”
腳下是凹凸不平的灰石磚路,靳朝將手臂給,姜暮依言攥著靳朝的袖口,聽見他說:“你上的人不是我。”
“那你怎麼知道我上的人不能是你?”
話說出口,姜暮拽著靳朝的手了一下,又想到了該死的無緣紐帶,尷尬地解釋道:“我是說不是你這樣的?”
靳朝沒有看,眼里浮起一閃而過的,毫無痕跡地岔開話題:“你最好還是去配副眼鏡。”
“不要。”
“再走這種路沒人給你拽著。”
“我不會跟著別人走這種路。”
晚風輕輕吹著,他們一前一后,小小的布料將過去和現在串聯,他腦中是蹣跚學步的孩,腦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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