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還狂風大作, 這周又暖風和煦,姜暮一早就把水和一些簡單的吃的放進背包里,約了7點半在姜暮住的小區門口見面, 7點20出小區的時候,靳朝已經等在那了。
他難得穿了一黑的運裝和球鞋, 斜挎著一架單反相機,姜暮停在他背后兩三米的距離默默看著他,突然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穿著的原因,前兩次見他還覺他不, 現在他這樣看和從前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依然是高挑干的模樣,讓人挪不開視線。
靳朝轉過來, 瞧見已經到了, 問道:“站那不干嗎?”
姜暮抬步朝他走去回道:“看你怎麼沒變的,我呢?變化大嗎?”
靳朝盯看了眼, 今天綁了個馬尾, 看上去青春活力,可又和十幾歲的不太一樣,那時候閱歷, 還比較單純青,現在倒是伶俐不。
靳朝眼里浮起一閃而過的笑意:“大的。”
姜暮追問道:“以前好看還是現在好看?”
問完后姜暮便想起來貌似以前問過他類似的問題, 他答非所問的本事一流, 所以在靳朝剛準備說話時,姜暮手制止了他:“我只想聽三個字的答案。”
這次靳朝回得干脆:“都好看。”
姜暮眉梢終于攀上了化不開的笑意, 連空氣中都是好聞的清香。
兩人朝登山道走去,路上的時候靳朝遞給姜暮一個長方形的手機盒, 姜暮愣了下,接過后發現是才上市的,不便宜,記得靳朝前幾天的確說有東西要給,沒想到居然是一部新手機。
有些懵地問:“干嗎給我手機啊?”
靳朝很自然地接過的背包甩在肩上說道:“不是說手機用了好幾年想換嗎?經常出門在外,還是用好點的。”
姜暮這才突然想起來,之前跟靳朝胡謅錢被男友拿去買裝備的事,忽而就笑了起來,靳朝停下腳步問:“很好笑嗎?”
姜暮眼睛笑了月牙問他:“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信啊?你這樣容易被其他孩子騙錢的。”
靳朝著眼皮面無表地說:“你是其他孩子?”
姜暮的笑突然就收斂了些許,湊到他邊勾著頭問:“那我是什麼?”
靳朝抿著不說話,奪過新手機替放進了的背包里。
姜暮又正兒八經地問道:“在爬山前,我必須確定,你還是單吧?”
靳朝起眉稍:“這和爬山有什麼關系?”
姜暮晃悠著手臂回道:“當然有關系了,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絕對不會足別人的,所以我要確定一下。”
靳朝角牽起一弧度:“不是說爬山嗎?你還想在山上對我做什麼?用得著牽扯到足?”
一句話讓姜暮啞口無言,甚至還莫名其妙有了畫面,特別那句“在山上做什麼”,真沒想過做什麼,就是腦中奇怪地閃現出一些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畫面,表不自然地撇過頭去嘀咕道:“那你倒是沒有什麼思想包袱,就不怕送手機給我,我男朋友會介意嗎?”
靳朝回得坦:“他介意自己不會買?”
姜暮笑道:“那不行,他還要買裝備。”
“……”
靳朝沒理,直接往前走了,姜暮笑著追了上去問道:“你來這爬過山吧?”
“沒有。”
姜暮詫異道:“沒有?咖啡店離山這麼近你都沒上去過嗎?”
靳朝“嗯”了一聲。
“我周末倒是經常來爬山,這里空氣好,你應該多上來走走。”
靳朝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腳下的石磚路。
周末的早晨爬山的人向來很多,本來還有些涼意的,沒爬一會就熱了起來,平時姜暮一個人爬山的時候,戴著耳機倒也爬得快,今天和靳朝一起爬,他走得慢,也不自覺被他帶慢了速度。
每隔一段距離,靳朝都要停下來拍幾張照,姜暮還在旁邊奇怪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攝影了?”
靳朝隨意拍了幾張,歇了會,姜暮湊上來看了看,問道:“你對著枯枝爛葉能拍出什麼來啊?”
靳朝收起相機回道:“意會。”
“意會不出來。”
靳朝悠哉悠哉地告訴:“拍出大自然的靈魂。”
姜暮鞋帶松了,停下腳步蹲下系鞋帶對他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胡扯?”
系完鞋帶站起之際,小玉珠從領口了出來,靳朝的視線游走在鎖骨之間,目微滯,姜暮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慌地將玉珠塞進領里,轉過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靳朝跟在后面,聲音帶了幾分玩味:“戴著前男友送的項鏈,你現男友沒意見?”
姜暮被原封不的話咽住了,轉過負氣地說:“你爬太慢了,我們比賽吧。”
靳朝淡淡地斂起目:“不比。”
“為什麼?怕比不過我?”
靳朝立在臺階下,和煦的暖鑲在他周,他眼里散發著清幽的,對說:“是比不過。”
姜暮抱著回睨著他:“不比比看怎麼知道?誰先爬到頂誰請肯德基。”
說完姜暮就往上攀去,一直爬到好遠回過頭,靳朝還立在原地安靜地注視著,姜暮叉著腰對他喊道:“你行不行啊?這點路就爬不了?”
靳朝眼里掀起波瀾,抿著抬步朝走去,盡管他已經放快了速度,但怎麼也追不上,眼看著姜暮在他眼里越來越小,他的眼神也愈發收,那種想握卻握不住的覺亦如那年眼睜睜看著上了三賴的車。
姜暮停下腳步去看他,他還是離很遠,只能轉走回他面前,卻看見靳朝額上已經滲出了細的汗珠。
有些詫異地說:“很累嗎?你是不是平時缺乏運啊?”
靳朝清淡地笑了下:“你先爬,我會跟上。”
姜暮偏了下頭有些疑,張了張口言又止,靳朝直起背脊居高臨下掠著:“沒聽過保存實力,厚積薄發?”
姜暮撇了下角,轉丟下句:“山頂等你。”
然后當真頭也不回地往上爬去,沒多會就消失在靳朝的視線中,走后,靳朝垂下頭看著一直延到很遠的石階,深吸一口氣向上爬去,怕姜暮等他太久,后來便沒再停過,汗了服,呼吸也越來越急,走了很久都沒再看見的影。
剛裝上假肢那年,靳朝度過了一段非常痛苦的適應期,他無法把那條沒有溫度的當自己的骨,也無法接自己丑陋的步態,甚至懼怕陌生人異樣的眼。
后來進康復中心待了一個月,假肢技師對他的指導似乎作用并不大,穿上子依然能很明顯地看出來戴了假肢。
沒人知道他為了糾正自己的步態,像個正常人那樣行走到底付出了多努力,反復做了多訓練才能像今天一樣毫無破綻地站在姜暮面前。
可到底不再是個健全的人了,下肢長時間力過度多還是會產生不適,無法一直保持力均衡,為了爬得快點,靳朝不再注重步態,逐漸松弛下來。
然而姜暮并沒有往山頂爬,而是故意和靳朝拉開距離,直接偏離登上道邁樹林中,登山道兩旁有些未經人工開發的野路,姜暮順著泥土道攀爬到高在一塊大石后靜靜地等著他。
以為靳朝不多會兒就能趕上來,但實際上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看見他的影從遠而來,不時有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從他旁匆匆走過,姜暮蹙起眉盯著他的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走近了才發現,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的重量基本都靠右支撐,特別在上臺階的時候,尤為明顯。
姜暮就這樣安靜地觀察著他,直到靳朝從眼前走過,往更高的地方爬去,才跳下小土坡重新走回了登山道,對著他的背影喊了聲:“朝朝。”
靳朝聽見姜暮的聲音從他后傳來有些詫異,他停下腳步轉過,在看見姜暮凝重的表時,眼眸了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緩緩下沉,問出了聲:“你的左怎麼回事?”
靳朝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靜默地回視著,一陣秋風掃過,落葉紛飛,回旋在兩人之間,糾纏不清。
姜暮頰邊的碎發被風到了眼前,視線在一瞬間模糊了,思緒反而越來越清晰。
山道間車輛撞擊的火,小二樓的最后一別,無緣無故和斷掉的聯系,靳強的瞞,趙娟的規勸,潘愷的疑,顧濤無意間說的真相,邀他爬山時的沉默。
他曾說“我不是神,其實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還能記得那年靳朝坐在對面說這句話時,眼里掠過的落寞,那時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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