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蕭子淵臉上波瀾不驚，沉思了幾秒鍾後便在面前鋪開的白紙上落筆，運筆潤筆，全神貫注。

隨母看在眼裡，心裡不由稱贊，字拔峻峭，關鍵是氣韻出，小小的年紀便能把氣韻駕馭得如此自然，果然不簡單。

隨母突然開口問，“蕭正邦是你什麼人？”

蕭子淵落下最後一筆，看著筆墨乾了發出人的亮黑後才抬頭謙恭的回答，“是我祖父。”

隨母臉上的擔憂越來越明顯，“你父親是……”

“我父親是蕭晉。”

隨母聽到這個答案，本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心裡一驚，不低喃出聲，“怪不得呢……”

怪不得那個丫頭會躲躲閃閃的。

蕭家還是聽說過的，據說蕭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南下北上，在很多地方都待過，給孩子起名的時候最後一個字都用的各地的簡稱，以示紀念。

上次隨憶回來的時候，就對蕭子淵這個名字上了心，那個時候並沒往那方面想，可是這次見到蕭子淵，他的相貌氣度修養，還有隨憶的躲閃，都無法讓把他當普通人，不過想要確認下，沒想到竟然真的是。

隨母卻沒在繼續剛才的話題，狀似無意的問，“你覺得隨憶我這個兒怎麼樣？”

蕭子淵思索片刻開門見山的回答，“我很喜歡。”

蕭母笑了一下，抬頭看向蕭子淵，這一笑極盡溫婉卻帶著家長的威嚴，放緩了聲音卻加重了語氣，“喜歡的人很多。”

蕭子淵立刻覺到了無聲的力，知道隨母想要的答案，正道，“我對不止是喜歡，希您能允許我和在一起。”

隨母笑了一下，“蕭家的門檻太高，我們家的野丫頭怕是高攀不上，人家說一侯門深似海，蕭家只怕不止深似海。”

蕭子淵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低頭去看剛剛寫過的字，微風吹進屋，吹起了宣紙的一角。隨母也不催，安靜的等著。

過了許久，蕭子淵的聲音才重新響起，鄭重且堅定，“如若有幸，我必護周全。”

隨母沒說什麼，只是點點桌面上的紙，有些好笑，“你剛剛才寫過的，這就忘了。”

蕭子淵看著隨母，目篤定，面沉如水，許下一輩子的諾言，“君子一諾，一諾傾城。”

隨母笑了起來，剛才的強勢和犀利都隨著笑容煙消雲散，似乎還是昨天那個平易近人的長輩，又開始不按常理出牌，“時間不早了，該吃早飯了，那個丫頭怎麼還沒起來，你去。”

蕭子淵沒多問，點了下頭便轉往樓上走，隨母在後代，“賴床得很，不起來就直接掀被子！”

蕭子淵聽了不由得笑出來。

隨母看著蕭子淵的背影輕扯角，很久沒見過這麼聰明的年輕人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隨憶睡得正香似乎聽到耳邊有人起床，翻了個，裡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媽媽，我再睡會兒啊……”

蕭子淵看著迷糊的樣子心大好，下一秒卻真的掀了被子。

隨憶一驚，氣急敗壞的坐起來嚷嚷，“媽媽……”

看到眼前的人之後，臉上的表僵住，剩下的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蕭師兄……怎麼是你……”

這完全是隨母的強做派，沒想到會是蕭子淵。

蕭子淵抬頭替捋了捋有些凌的頭發，彎起角沒回答。

隨憶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剛睡醒，不知道有多狼狽，肯定是一腦袋張牙舞爪的發，怎麼能被他看到呢？

隨憶還算鎮定的驅逐蕭子淵，“蕭師兄，我馬上起床，你……先下樓吧。”

蕭子淵看出了的窘迫，倒也沒為難，“好。”

說完便轉走了出去。其實不用這樣，剛睡醒的，迷糊可，沒有那麼多顧慮和負擔，只有原貌的鮮，這樣的讓他更心。

隨憶匆匆忙忙的洗漱，然後小跑著下了樓，隨母正在修剪花枝，看到便開始調侃，“嗯，不錯，真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換做是我，一上午估計都沒戲。”

隨憶看著旁邊看似正一心一意看花草實則角彎得不要太厲害的蕭子淵，衝隨母扮了個鬼臉，小臉通紅。

隨母看著隨憶不時的紅著臉瞟幾眼蕭子淵，而蕭子淵眼裡的寵溺越來越明顯，隨母心裡漸漸明朗。

這麼想著便蕭子淵，“會下棋吧？陪我下盤棋。”

然後又待隨憶，“阿憶，你去街口伯伯家買點早飯回來。”

隨憶不知道隨母怎麼突然要和蕭子淵下棋，還這麼明顯的支開自己，有些為難，那家早點最難買了，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隊才能買到，等回來……

“媽，要不我去做吧。”

隨母立刻開始歎氣，“哎，真是大不由娘了，吃個早飯都不能挑自己吃的……”

隨憶一臉黑線的站在風中凌，這個親媽怎麼這麼演啊。

蕭子淵走過去擋在兩人中間，在隨母看不見的角度極快的拉了下隨憶的手，“放心去吧，不著急。”

隨憶磨磨蹭蹭的看著兩個人已經開始落子，才一步三回頭的出門買早飯。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棋盤上的棋子也越來越多，局勢由一團迷霧到漸漸明朗，隨母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

他說他要會護周全，隨母是想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護周全。

像他這樣出的公子哥多半不學無，張揚跋扈，可眼前這個年輕人溫良謙恭，沉穩謹慎，都說看棋如看人，圍棋下得好的人心思必定縝，金戈鐵馬短兵相接，運籌帷幄，步步為營，進可攻，退可守，一次次的激戰下來他偏偏還是一臉的悠然自得。

隨母想到這裡突然笑了，很滿意。三叔說得對，一切皆是緣，隨憶的緣分到了。

隨母著手裡的白子遲遲不落，蕭子淵垂眸等著，許久，隨母才開口，“隨憶有心結。”

蕭子淵知道隨母在說什麼，點點頭，“我知道。”

隨母這下徹底放心，歎了口氣，低頭盯著棋盤緩緩開口，“希你好好對。”

蕭子淵微微點頭，“我會的。”

話音剛落就傳來零碎的腳步聲，一抬頭就看到隨憶氣吁吁的跑回來，手裡拎著早點，滿頭大汗。

隨母把棋子扔回棋盒，不免有些好笑，“這麼著急幹什麼，怎麼，怕我難為他啊？”

而蕭子淵也是靜靜的笑著看隨憶。

隨憶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啊，剛起床跑幾步鍛煉嘛。”

說完便探著腦袋去看棋局，隨母一揮手整個棋局便了，笑著對蕭子淵說，“剛才的話我當真了。”

一驚喜從蕭子淵的眼裡一閃而過，不由得彎著去看隨憶。

隨憶看看蕭子淵又看看隨母，“你們剛才說什麼了？”

隨母蕭子淵但笑不語，搞得隨憶一頭霧水。

吃過早飯隨母便出門去了，留下隨憶和蕭子淵兩個人搬著小板凳坐在自家門口看風景。

面前便是流水，不時有船劃過，所有的人都不慌不忙的做著自己的事，從那個鋼筋城市突然來到這裡，蕭子淵著難得的悠閒自在。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遠的小橋上跑過來一個小小的影，後還跟著一條小白狗，小人笑哈哈的跑過來一頭扎進了隨憶懷裡，“阿憶姐姐！”

隨憶抱住，等站穩了才笑著開口，“豆豆，你又長胖了！”

懷裡的小孩突然收起了笑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蕭子淵看。

隨憶笑著教，“這個姐姐的朋友，快哥哥。”

小姑娘歪著頭安安靜靜的又看了半天，然後轉過頭對隨憶說，“阿憶姐姐，這個哥哥長得真好看！”

隨憶不抬頭去看蕭子淵，他真稱得上是殺手啊！這麼小的孩子都能被他擄獲。

蕭子淵也有些錯愕，看到隨憶不懷好意的笑，不苦笑著扶額。

兩個人和小姑娘說說笑笑，剛開始豆豆還有些認生，後來蕭子淵耐心的哄了幾句，小姑娘立刻就撲到了蕭子淵的懷裡，小小的人一臉興的和蕭子淵說話，一口一個哥哥。

隨憶坐在一旁看著不免有些好笑。

吃了午飯，隨憶和蕭子淵躲在屋裡避暑，蕭子淵本來在看掛在牆上的幾幅字畫，不過一轉眼的功夫，隨憶就抱著本書睡著了。

蕭子淵看了看，從旁邊沙發上拿起一床薄被搭在上，便坐在旁邊看，角不自覺的彎起。

隨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幅畫面。

蕭子淵聽到靜便站了起來，隨母小聲的問，“又睡了？這丫頭……”

蕭子淵看著隨母滿臉的寵溺，點點頭。

隨母似乎想起了什麼，“哎，這丫頭啊，好像總是睡不夠。大概是當年懷的時候總是睡不好，也不能睡，所以從小就特別能睡，睡不醒的時候啊，人就特別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