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的城牆下,安力滿正在忙著解開拴住駱駝的繩索,我把步槍扔給胖子:“打他帽子。”
胖子舉起步槍,毫不遲疑地對準安力滿扣扳機,“啪”的一聲,安力滿的皮帽子被子彈擊飛,嚇得他一脖子,回過頭來看屋頂上的人。
我對他大喊:“老頭,你要是敢跑,第二槍就打你的屁,胡大肯定沒意見。”
安力滿連連擺手,示意不跑了。但是屋下已經布滿了沙漠行軍蟻,我們暫時下不去,在屋頂上也不是辦法,正沒理會,卻見一堵破牆轟然倒塌,一只羔羊般的大螞蟻從裡面爬了出來。
這是只蟻後,上長著六對明的大翅膀,可能是由於沙暴的襲擊,驚了藏在巢深的蟻後,它正準備遷移。
見了蟻後這等聲勢,考古隊員們人人臉上變,shirley楊道:“擒賊先擒王,快開槍幹掉它。”
胖子拍了拍手中的運汽步槍,急得直跺腳:“這槍口徑太小,他媽的打不啊。”話雖然這麼說,還是開了槍,把彈倉中剩餘的子彈全向了蟻後。
我摘下擋風沙用的圍巾,把剩下的固燃料全用圍巾包了起來,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圍巾的一角,當作燃燒彈從屋頂上砸向下面的蟻後。
這招竟然收到了奇效,火借風勢,把那巨大的蟻後包圍,蟻後吃痛,掙紮著在沙子上滾,越滾火燒得越大。這種燃料,只要一點就能燃燒十幾分鐘,何況這多半桶,足有一公斤左右。火越燒越大,四周的沙漠行軍蟻都炸了營,不顧地沖向蟻後,希憑借數量,將火焰撲滅。
我見機會來了,對大夥一招手,拎著工兵鏟當先跳下破屋,把零散的沙漠行軍蟻驅散,大個子楚健背了陳教授,郝國葉亦心等人互相攙扶著,胖子斷後,一行人都從突破口沖了出去。
這時候安力滿已經把到驚嚇的駱駝群控制住了,大夥都爬上了駱駝,催駝隊向城外跑,邊不時有各種野竄過,平時上都是你死我活的,這時候誰也顧不上誰了,全都拼了命地奔逃。
駝隊奔出數百米,我回頭看去,古城破敗的跡已經看不見了,無數的沙漠行軍蟻,翻翻滾滾地跟開了鍋的紅黑海水一樣,沸騰著從地下蜂擁而出。不過只要沒被這大隊蟻群包圍,就沒有危險了。
安力滿解釋說他是想先出去,解開拴駱駝的繩子,要不讓蟻群把駱駝們啃骨頭,咱們想跑都跑不掉了,並不是自己先逃命。
胖子不信,用大拇指指著背上的步槍:“你甭跟我說,以後要解釋就跟我這支槍解釋。”
安力滿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也不能認定他是拋下眾人獨自逃跑,以後在沙漠裡還有很多地方離不開他,我不願意就此和他鬧翻,於是攔住胖子,不讓他繼續說了。
我對安力滿說:“咱們在沙漠中一同見到了吉祥的白駱駝,又逃了沙漠行軍蟻的圍攻,這都是胡大的旨意。他老人家認為咱們是兄弟,都是虔誠的信徒,所以我們都相信你,背叛朋友和兄弟的人,胡大會懲罰他的。”
安力滿連聲稱是:“贊安拉,胡大是唯一的真神,咱們嘛,都是頂好頂好的朋友和兄弟嘛,真主是一定會保佑咱們的嘛。”
這場不大不小、有驚無險的曲就算是結束了,誰知道過了西夜古城的沙海深,還有什麼麻煩等待著我們,我還是得想辦法勸陳教授他們回去。
我們離西夜古城的跡,還有不到半天的路程,風已經停了,火球一樣的太懸掛在半空。在沙漠裡行路,最重要的是保持自有足夠的水分,白天趕路原是大忌,但是我們的水還很充足,到了西夜城就可以補充清水,所以就頂著似火的驕在沙漠中前進。
白天的沙漠,另有一番景,在上古時代,喜馬拉雅山的造山運形了塔裡木盆地,整個新疆的地形就像是一個大碗,碗中盛著一碗金的黃沙,而我們這九個人十九匹駱駝組的駝隊實在太過渺小,其比例還不如這碗金沙中一粒沙子的萬分之一。
大漠茫茫,沒有邊際,要不是後長長的足印,甚至都覺不到自己是在不停地前進,真是佩服那些獨自一個人進沙漠戈壁灘的探險家,也許只有孤獨地行走在天地之間,他們才會驗到生命真正的意義。佩服歸佩服,我這輩子是不打算那麼幹,還是集生活適合我。
薩帝鵬等人好奇心很強,邊走邊讓shirley楊說沙漠行軍蟻的事,shirley楊以前並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見過沙漠行軍蟻洗劫過的村莊,人畜都被啃得只剩下骨頭,慘不忍睹。
這種蟻群之所以行軍蟻,是因為它們有高度的組織紀律,以兵蟻為主,如果和人類的軍隊相比,除了機能力和火力之外,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的協調組織能力,本不能同沙漠行軍蟻相提並論。
他們邊走邊說,腳下的沙丘忽高忽低,起伏的程度前所未有,安力滿說這些集的沙丘下都是被黃沙吞沒的古代城市,他引領眾人走上最高的一個大沙山,指著南面告訴大家,那裡就是咱們的中間站———西夜古城的址了。
我舉起遠鏡,向南方去,沙海腹地的一片綠洲,盡收眼底。
沙漠中的綠洲,就像是裝點在黃金盤子上的綠寶石,遠遠看去,一座黑的城池跡矗立其中。
西夜城的址保存得相當完好,這座城的年代也比較晚,一直到唐末才毀於戰火,棄至今。十九世紀初,德國探險家們發現了這裡,把跡裡的大部分壁畫和雕像等有藝價值的文劫掠一空。
沙漠中只剩下這座空城,最古老的孔雀河古河道,到此為止。由於城中從古到今,一年四季都有地下水脈通過,這裡就了沙漠中旅人的一重要補給點。
駝隊下了大沙山,緩緩向著綠洲前進,安力滿和我商議,到了西夜城多歇兩天再進黑沙漠,進去了就不容易回頭了,這些天駱駝們了驚嚇,又馱著大批資,非得好好養足了腳力才能再次出發。
此言正合我意,我不得多停幾天,好找借口勸考古隊打道回府,也別找什麼絕古城了,就在附近挖兩坑,轉悠轉悠得了。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再往沙漠深走,早晚要出大事,到那時,恐怕就不會像先前幾次那麼幸運了。
我放慢駱駝的腳步,和陳教授並騎而行,我對他說道:“教授,咱們進了西夜城,休息個三五天五六天再出發怎麼樣?安力滿說駱駝們都累壞了,要不讓它們歇夠了,咱們就得改開十一號了。”
陳教授聽得不解,問道:“什麼……十一號?怎麼開?”
我說:“教授您怎麼連十一號都不知道,就是拿兩條走路啊。”說罷我用兩個手指模仿兩條走路的樣子,“這不就是十一號嗎?”
陳教授大笑:“胡老弟,你啊你,哪來這麼多新鮮詞?真有意思。好吧,咱們就在裡邊好好修整幾天,我也正想好好考察考察這座名城的跡。”
在沙山上看離綠洲不遠,卻足足走了三個小時才到。城牆是用黑的石頭砌,有些地方已經塌陷風化,損毀得十分嚴重,只有當中的主城造得頗為堅固,還依稀可見當年輝煌的氣象。一些油井工人、探險隊、地質勘探隊,路過此,都是在主城中留宿,用石頭把門擋住,就不用擔心狼群的襲擊。
自從七十年代中期,蒙新疆西藏都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狼活,大規模的狼群已經完全絕跡了,只剩下些三五群,或是獨自行的孤狼,都不足為患。何況我們人多,又帶著槍,自然不用擔心有狼。
此時正值風季,這裡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來,便在主城中找了間寬敞的屋子,點燃營火,吃飯煮茶。
我和安力滿兩人找到城中的古井,據說幾千年來,這口井就沒幹涸過,安力滿說這是胡大的神跡,我對此不置可否。用皮桶打上來一桶井水,井很深,放了幾十米的長繩才聽見落水聲,拎出來之後我先喝了一口,冰涼冰涼的,沁心脾,在沙漠中被毒太曬的火氣頓時消失,心裡說不出的舒服用。
把十九峰駱駝都安置在井旁,一一飲得飽了,又取出鹽豆餅給它們吃,隨後拎起兩大桶井水回到考古隊員們休息的屋子。
這些人都累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有的人裡還咬著半塊餅,吃著半截就睡著了。我沒驚他們,這幾天也夠他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