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賀耐心地把其中道理掰開給他講,”幽州兵對你很忠誠,他們的存在也對你很重要。你想要登上那個位置,手里不能沒有兵力。士卒不識將領是件危險的事,如果他們只認識自己上頭的將領,信任將會慢慢轉別到常見的將領上。到時候若是有將領背叛,將會一呼百應帶走許多士卒,長此以往下去,幽州兵也不再是你的幽州兵。”
元里恍然大悟,還有些慶幸,捧著楚賀的臉就響亮親了一口,“哥,還好你跟我說了,我沒有想到這一點。”
“現在知道不晚,”楚賀下角的笑,“所以你要經常去軍營之中走一走,無論是看傷兵還是巡視士兵訓練,都要盡可能地讓他們知道你長什麼樣。”
元里點頭記住,第二日便去了軍營。接下來的幾個月,他每個月會去軍營中四五次,等到冬日降臨之時,幽州兵人人都已或近或遠地見過他的模樣了。
元里前去軍營時,從不擺架子。他的態度親近,親自為傷兵包扎更是小事,一旦到軍營之中,他吃喝也跟著士卒一起,毫不嫌棄。
知道軍中軍餉發放的日子后,元里還專門在這一日前去軍營,一整日待在發放軍餉的營帳之中,盯著賬房是否老實、軍中負責糧餉的員是否貪污。
自他這麼做后,幽州兵寵若驚,對元里極為激,軍中到充斥著對元里的贊揚敬仰的話語。
如楚賀所說的那樣,他們對元里的忠誠更為堅定了。
在忙碌之中,時間悄然過去。轉眼便翻過了年,年后,天子第二次封公的旨意再次來到了薊縣。
而這一次,元里也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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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們已經猜測這是“三辭三讓”,便沒有了第一次的驚慌,順從地回了揚州。
天底下與元里有的人都給元里寫了信,試探地詢問元里拒絕封公一事到底是在三辭三讓還是當真不想要被封公。
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著元里被封公的,最不想看到這一幕的便是天子的兩個皇叔。
信封堆地堆積在了政事堂中,無關要的人都由政事堂中的員代為回復。但張良棟和師父歐廷的信,就得元里自己來回復了。
在這兩位長輩面前,元里并沒有瞞,坦誠地表明了自己將會在”三辭三讓”后接天子封公的旨意。
張良棟就在并州,他最先收到回信,看完信件容后,他也不知是悲是喜,只輕輕嘆了口氣。
弟子在旁邊問道“您先前不是想讓元里為天子的重臣,輔佐天子平穩北周嗎如今元刺史正一步步登上高位,在這個年齡已經是數一數二足以登上史冊的功績。元刺史有了這樣的實力,便能更好地為天子治理天下,您為何還要嘆氣”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暗中催促他殺了李立好立下功勞。但我沒有想到,元里竟然能這麼快就走到這一步……”張良棟輕輕嘆了口氣,”他才二十五歲便已經封公,那以后再立功,天子又該給他什麼封賞”
弟子被難住了,“這……還要看是什麼樣的功勞。”
”都有了人敢稱帝了,在這世道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功勞。”張良棟又嘆了口氣。弟子試探地道“那便要……封王了吧”
張良棟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弟子以為他睡著了,他才緩緩地道∶“那封王以后呢如果元里封王以后還不夠,天子還能給他什麼
張良棟憂患片刻,自己搖了搖頭。不,元樂君不是那樣膽大包天的逆賊。他不應該這樣想。
張良棟下心中的擔憂,自我安道,元里可是歐廷的弟子啊,是北周的忠臣,他一直為國為民,又怎麼會做禍國殃民的事呢
這麼一想,張良棟便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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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都在關注著元里封公一事,元家人自然也不例外。
等元里拒絕第二次封公之時,便被請回了元府。
書房里,元頌正在等著元里。元里推門進去,朝父親行了一禮,開口問道∶“父親喚我過來所為何事”
“樂君,”元頌愣了一愣,連忙讓他坐下,“坐下再說,近日里可忙我好久沒跟你說說話了。”
確實忙,不止元里忙,元頌也忙,各種各樣的事離不開元里,尤其冀州剛剛拿下,很多事都不能。
元里笑著道“父親想和我說說話,那我們今日就好好說說話。”
元頌連說了幾聲好,將早已準備好的茶點推到了元里面前。看著元里品茶時,他卻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說。
隨著元里的地位越來越高,威勢越來越大,在面對這個兒子時,元頌也有些拘謹,總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覺。
想要擺出父親的姿態,但心里頭發虛。不只是元頌如此,所有家眷之中除了元里的母親陳氏,其他的元家人都對元里變得又敬又畏。
不敢靠近,也不敢得罪,說些親的話都唯恐冒失,他們對待元里的態度不再像從前那般隨意,而是偏向君臣了。
看著元頌的面,元里地道∶“父親想說什麼盡管和我說,這屋里只有咱們父子二人,我們父子之間還要顧忌什麼呢”
元頌不由點點頭,臉一松,問道∶“樂君,爹問你,你會接天子封公嗎”
元里反問道”爹想讓我接封公嗎”元頌想了一會,面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元里挑眉,”爹這是何意”
”我既想讓你封公,又不想讓你封公,”元頌憂心忡道,”你未到三十便被封為公,這樣的事是本朝前所未有的。我擔心你一旦被封為公,便會樹大招風,惹來其他人的嫉恨。你看天子的兩個皇叔秦沛、秦孟二人,他們為皇室中人也只是一個刺史而已,也沒有被天子封公。咱們家小門小姓,如今貿然接封公旨意,豈不是白白得罪這二人,讓天底下比我們底蘊更深的世族不虞嗎樂君啊,咱們無需招搖過市,低調行事應當更加安穩。”
元里沉默了。
元頌本覺得自己想得很對,但一看他不說話,也不由有些忐忑,心里變得沒底起來。元里如今已經練就了喜怒不形于的功夫,元頌無法從他的面上看出什麼東西,便張地道∶”我兒,我這話是說錯了嗎”
元里確實有些失。
但同時,他也能理解元頌的想法。
元頌不是他,沒有遠大的志向和來自后世開闊的眼界,他骨子里還是小民思想,他擔心得罪人,害怕豪強世族,所以覺得出頭才是錯誤。
以元頌的學識和經歷,他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因為恐怕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究竟在圖謀什麼樣的東西。
元里咽下嘆息,耐心解釋道“爹,即便我不封公,也一樣會有人嫉恨我。”元頌一愣。
”你所說的秦沛、秦孟如此,其他人亦如此,”元里一字一頓道,”只要我不死,他們絕不會放心我。”
元頌手一抖,差點把茶碗撞倒,“我兒,當真如此嗎”
”是啊,父親,”元里嘆了一口氣,面卻平靜,”世之中,與我相抗衡的都是豺狼虎豹,稍微示弱便會被撕得碎骨。父親,退并不會讓他們畏懼,但強勢會讓他們開始忌憚。若是天子封我為公我都因各種顧忌而放棄,這并不會讓他們友善對待我,而是讓他們知道我元里外厲苒,弱可欺而已。所以我不會拒絕,不只不會拒絕,我還會大張旗鼓地接,讓他們因為我的份地位不敢作,不敢得罪我。”
書房一時無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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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元頌才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他復雜無比地看著元里,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做好你封公的準備的。”
元里放下茶,笑著頷首,”那便勞煩爹了。”
說完這件事,元頌又從一旁找出了一沓信推到了元里面前,“這都是近日托我向你舉薦他們的人,里頭有不人才與士族,都是想找我的關系投靠你。我不懂這些,都沒答應,也沒徹底回絕,你看看吧。”
元里出幾封看了看,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人,他們以整個家族為底,想要帶著全副家投靠元里。
遙想幾年前,元里就那零星幾個人,就連劉驥辛都在他邊數月才認他為主,那時哪能想到現在呢
元里合起信封,“再有下次,父親直接讓其送信到政事堂便好。這種事只會越來越多,您不能開這個頭。”
元頌連連點頭,“我心中有數,必定不會拖累你。”
”說什麼拖累不拖累”元里無奈,”您是我爹,我是您兒子,咱們父子倆一起,也能是對父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