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寧挽住媽媽的胳膊，說：“媽，等我們房子裝修好，我開車來接你和爸爸去參觀，小姨也一起來，去我們家吃飯，讓江刻掌勺！”

　唐磊峰向江刻，意有所指地問：“江刻愿意做那麼多人的飯菜嗎？”

　江刻穿著圍，正把一大碗酸菜魚端出來，說：“愿意啊，爸，我做菜沒媽媽做得好吃，搗鼓一桌還是可以的，質量比不上，數量管夠。”

　眾人大笑，老蔡說：“我記下了，就等著去參觀你們的新房，吃江刻做的大餐！”

　中秋晚餐其樂融融，江刻又喝了紅酒，吃完飯，回科創城的路上，唐亦寧開車，江刻說：“今天我接到小宋的電話了，他和我約上門裝柜子的時間，我定在下周日，二十二號。”

　小宋就是那家全屋定制公司的設計師，唐亦寧說：“快啊！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江刻說：“那些柜板會提前幾天運到新房，送貨和安裝不是同一天，送貨那天，你去給他們開個門吧，讓他們把貨都堆到客廳。”

　唐亦寧應下：“好，沒問題。”

　又是幾天過去，唐亦寧一直沒接到金拉鏈的電話，心里非常失，覺得這次面試又失敗了。

　分析了一下，對方可能認為沒有業務員的經驗，有些崗位，哪怕半年經驗都勝過面試時的巧舌如簧。

　唐亦寧想，也許，還是得從跟單做起。

　全屋定制的那些柜板，在安裝前兩天送貨上門，唐亦寧開著江刻的車去新房，看著兩個送貨工把貨一樣樣從電梯運上樓，再背進房。

　那些柜板、面板都包著泡沫，再裝進紙箱里，數量出人意料得多，好多板子還很長、很重，在客廳堆起一座小山。

　唐亦寧撓撓頭，收完貨后離開新房，等著周日和江刻一起過來陪工人安裝。

　安裝柜子前一晚，江刻接到趙海濤的一通電話，是關于有個服務OOM（Out of Memory，意為存不足或存溢出）的問題，這個況出現三天了，之前給小南去解決，小南排查了幾個點都不對，搞得趙海濤焦頭爛額。

　“你明天來加個班吧，還是要你來理。”趙海濤對江刻說，“早點兒把這個Bug解決掉，早點兒進行下一步，我給你批加班費。”

　“我明天有事。”江刻看了眼唐亦寧，對著電話說，“這樣吧，我協調一下，一會兒給你答復。”

　掛掉電話，江刻告訴唐亦寧，單位里有比較重要的事，他第二天要去加班。

　唐亦寧問：“那明天裝柜子，怎麼辦？”

　“你去吧。”江刻說，“也不用你做什麼，看著他們裝就行，中午給工人買幾份午飯，給他們喝礦泉水，我爭取下午趕過來。”

　“我今天都來大姨媽了，明天是第二天，最不舒服的時候。”唐亦寧噘起，對裝修真的毫無經驗，父母家都已十幾年沒裝修，新房裝修、買家的事，全是江刻在做決定，很提意見。

　“如果明天不裝，要拖到下周日了。”江刻說，“早點裝完，我們別的家就可以早點送貨，你去盯一下吧，不舒服就找個地方坐著，我忙完了就過去。”

　唐亦寧想了想，答應下來：“好吧，那你早點過來，萬一安裝上有什麼事，我也不懂。”

　江刻說：“行，我一定早點過去。”

　第二天，唐亦寧一早就開著車去新房，八點多時，三位安裝工上門了，兩個年齡稍大，三、四十歲，一個戴鴨舌帽，一個穿黑背心。

　另一個工人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模樣，個子中等，皮黝黑，貌不出眾，看到唐亦寧后，他的眼睛就老往上瞟，還問：“姐姐，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家男人呢？你爸，你哥，你老公、男朋友，一個都不來嗎？要你一個孩兒來管這事？”

　唐亦寧不喜歡他看人的眼神，警惕地說：“我老公在加班，下午會過來。”

　三位安裝工沒再廢話，簡單分工后，開始拆客廳里的柜板包裝，鴨舌帽負責客廳的電視柜和玄關柜，黑背心負責主臥的大柜，年輕的黑皮負責次臥榻榻米和小柜。

　他們作麻利，互相配合，先把屬于自己房間的板材抬進對應的房間，接著就各干各的，把柜板組裝起來。

　唐亦寧不用做什麼，就在幾個房間轉悠，一箱礦泉水擺在廚房臺面，讓工人們了就去拿水喝。

　鴨舌帽和黑背心幾乎沒找過唐亦寧，只有黑皮，時不時地把去次臥，問這個怎麼弄，那個怎麼弄。

　唐亦寧說：“你按圖紙裝就行了呀。”

　“我覺得圖紙不對。”黑皮講話有口音，拿著圖紙給唐亦寧看，“這個地方，你看，是不是應該多塊板？但我找不到。”

　“找不到？”唐亦寧說，“客廳還有沒拆的板，你再仔細找找，要是找不到也是你們的事，你去和公司里的人講，讓他們補發，到時候再裝上去就好了。”

　“那多麻煩。”黑皮笑得很古怪，站在唐亦寧邊，用手臂去蹭手臂。唐亦寧察覺了，退開了一步，黑皮又蹭上來，這次還變本加厲，往胳膊上了一把。

　唐亦寧渾汗都豎起來，大喝一聲：“你干什麼？！別我！”

　穿著短袖T恤和長，綁著馬尾，一點兒沒化妝，但年輕的容貌不是樸素著能遮掩的，黑皮眼里的那點齷齪心思一覽無，他勾著角一笑，沒再去擾唐亦寧。

　唐亦寧快步退到客廳，茫然無措，走去臺給江刻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過來？”

　江刻正在排查問題，不停地嘗試與糾錯，接到電話后一看時間，還是上午，不解地說：“我不是說下午嗎？”

　“你早點過來。”唐亦寧一顆心還在砰砰跳，“安裝的人不太好，有個人很下流，我有點怕。”

　“知道了。”江刻以為說的“不太好”是對方態度不好，“下流”是指對方開黃腔，還叮囑，“有些人文化水平不高，會比較臟，你別和他們太計較，大白天的他們也不敢太過分，要是把他們惹了，柜子裝得不好，倒霉的還是我們。”

　唐亦寧：“……”

　中午，唐亦寧給工人們了快餐做午飯，自己也吃這個，屋里得一塌糊涂，到是紙板、泡沫和柜子半品，本沒地方坐，干脆捧著飯盒坐在戶門外，拿幾塊紙板墊屁，一個人默默地吃。

　黑皮又過來了，看飯盒里的菜，說：“姐姐，你吃啊，和我一樣，哎，你什麼名字？幾歲啊？”

　唐亦寧哪里會去理他。

　黑皮又問：“你老公是做什麼的？一年能掙多錢？應該不多吧？這地兒忒偏，他還只買了這麼小的屋，我老家，我媽給我蓋的三層樓！裝修得像個小皇宮，比你這兒不知道大多倍！”

　他講話時，口水就那麼噴出來，唐亦寧看著手里的飯盒一陣反胃，把蓋子一蓋，起丟到垃圾桶里。

　吃完飯，三位工人稍作休息，繼續安裝，唐亦寧不停地看時間，下午兩點多，給江刻發微信，問他什麼時候過來，江刻說還要再等一會兒。

　下午三點多，再發，江刻不回了。

　唐亦寧給他打電話，江刻沒接，怒意上涌，就不停地打不停地打，江刻中間接了一個，低聲音說：“干什麼？我這兒在開會討論問題，我說了我忙完就會過去！”

　唐亦寧：“你說你下午會過來的！”

　“現在也沒到晚上啊！”江刻說，“我先掛了，我這邊問題很棘手，不解決完我走不了。”

　不由分說，他掛了電話。

　唐亦寧的肚子很不舒服，例假第二天，是最難的一天，新房的衛生間可以用，工人們都用客衛，唐亦寧因為要換衛生巾，就去主衛。

　垃圾桶還沒買，提前準備了一個黑塑料袋放地上，把換下的衛生巾丟進去，再扎好袋子。

　下午四點多，柜子安裝進程才過半，唐亦寧沒想到裝柜子要這麼多時間，一邊焦心地等待江刻，一邊還要躲著黑皮，委屈得直想掉眼淚。

　想，要是爸爸媽媽能幫上忙就好了，可惜他們住得太遠，爸爸還不方便，沒法過來。

　早知道，應該去一下小姨和姨父，再不濟，蔡東東也行，不過這都快晚上了，萬一把他們過來，江刻又來了，大家也許會說小題大做，連這點事都搞不定。

　江刻家里，一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和他結婚幾個月，唐亦寧只見過沈瑩真，對方的份還是和江刻沒有緣關系的“嬸娘”。

　江刻像是斷了六親，以后要是出點什麼事，他家完全指不上，真的沒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