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卻見燕姝一愣,“陛下說的是真的嗎?有很多書商要出臣妾得話本?”
宇文瀾悠悠頷首,“當然是真的,朕作何騙你?”
卻一下急了起來,“那這麼好的事陛下怎麼能拒絕呢?臣妾現在只是右手了傷而已,實在不行還能用左手寫啊!”
宇文瀾,“???你可以用左手寫字?”
“能啊!”
燕姝忙點頭,“不過就是慢點而已,實在不行,臣妾用咬筆也是可以寫出來的。”
宇文瀾,“……”
咬筆寫字?
想想,右手寫的,都只是勉強能認出而已。
倘若用寫,還能看麼?
嘖,有點害怕果真去用咬筆去寫,于是決定先不逗了,如實道,“他們問你有無已經寫好的紙稿,若有也可以先給他們。”
“有啊有啊!”
燕姝立時點頭,跑去書桌邊取了一大疊紙張拿給他看。
“這些都是臣妾已經寫好的,隨便出哪個都好。”
宇文瀾便接到手中看了看,見有四五個故事的模樣。
最上頭的那個,《惡婦巧治風流漢》。
他挑眉,“這個題目似乎與從前的不太一樣。講的是何容?”
燕姝忙清了清嗓,道,“這個故事說的是,從前有個商人,表面一本正經,其實酷尋花問柳,每回離家做生意,便留宿煙花柳巷,樂不思蜀,甚至平素大手大腳打賞煙花子,給起家用時,卻扣扣搜搜十分小氣。”
“……”
宇文瀾悄悄想了想,這說的莫不是西南通政史謝培?
猶記得上回冰戲宴時,就聽說過,此人酷尋花問柳。
而且,那謝培正是表面一副節儉模樣。
有時甚至穿著舊上朝,營造出自己兩袖清風的樣子。
原來,此人竟是如此兩面?
他好奇起來,又問道,“那為何要說他的妻子是‘惡婦’?”
卻見燕姝高深一笑,道,“這只是一個反用的手法,吸引人罷了。其實他的妻子堪稱賢惠,平日勤儉持家,含辛茹苦的養子。因為丈夫給的家用不夠,還時不時辛苦織布繡花來換錢,好補家用。”
宇文瀾道,“的確賢惠,只可惜為這樣的人辛苦勞,實屬不值。”
燕姝道,“誰說不是呢?最可氣的是,這人半分不知道恩,每每逛完花街柳巷,回家后卻對妻子指手畫腳,嫌這嫌那!”
宇文瀾又問道,“莫非其妻不知其在外流連煙花之地?”
燕姝道,“一開始不知,后來終于知道了,這位夫人傷心震驚過后便幡然醒悟。”
幡然醒悟?
宇文瀾心道,依照以往的套路,這位夫人莫不是要先與夫君和離,再努力斗創辦家業?
哪知,卻見暗一笑,道,“這位夫人覺得自己從前吃過的苦太過不值,一怒之下找人扮做強盜,將正打算外出尋花問柳的丈夫給揍了一頓,直把他揍得斷手斷,生活無法自理。”
宇文瀾,“???那后來呢?”
燕姝道,“被揍過之后,此人自是無法風流了,被人抬回家中后,其妻便在家照顧他,喂水喂飯,端屎端尿,無微不至。”
宇文瀾,“???”
這是什麼走向?
只聽繼續道,“此人這時才會到妻子的好,之余,發誓改邪歸正,今后好好與夫人過日子。”
宇文瀾皺眉,“難道只是個浪子回頭的故事?”
“當然不是。”
燕姝再度高深的笑了笑,又道,“眼看三個月過后,此人終于痊愈,卻忘了自己發的誓,再度與那些煙花子勾搭。其妻發現后終于怒不可遏,于是便人在丈夫的馬車上做了手腳,待那丈夫再次外出之時,馬車便出了事,摔到了山下。”
宇文瀾,“……”
“死了?”他問道。
卻見輕蔑一笑,“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這位夫人早已準備好了人手等在周圍,待他一出事,便上前將他救了出來,所以此人是死里逃生。”
“不過傷的比上回還重,瞎了一只眼,斷了一條胳膊,聾了一只耳朵,還瘸了一條。”
宇文瀾,“……”
狠。
然而故事還未結束。
卻聽又道,“這次妻子卻再也不肯照顧他,便將他丟在家中一角,如同一只貓狗一般,任其自生自滅。等想起來了,就扔個饅頭給他。如此,好不容易熬了大半年,這人才勉強下了床,然而瘸眼瞎耳聾,想出去都沒法出去,只能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宛如廢人。”
宇文瀾,“……”
看來終于是結局了。
他沉默了一下,道,“這個故事與你從前那些不太一樣。”
燕姝道,“陛下是不是覺得有些黑暗?”
“的確。”
宇文瀾點了點頭,又問,“為何要如此走向?”
燕姝險惡一笑,道,“因為以暴制暴也是一種爽點,所以偶爾換換風格嘛,沒準讀者會喜歡呢!”
說著又道,“不如就請陛下將這個故事帶給書商,先看看讀者是如何反響?”
“也好,”
宇文瀾頷首,又道,“時間不早,歇著吧。”
語罷竟要去洗漱的模樣。
燕姝,“???”
這是要在這里睡的意思?
忙道,“可是臣妾的傷還沒好。”
喂,手上還綁著紗布呢!這樣還要來會不會太沒有人!
宇文瀾假裝沒聽見,只道,“放心,朕不會到你的。”
說著便進了凈房。
——因傷,他又是幾日沒來,那里便又不了。
天知道他有多著急?
如今看好一些了,他當然得趕過來。
燕姝卻不明所以,在原地愣了一陣,眼見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忍冬幾個進來鋪床展被,又差人去乾明宮取來他明早要穿的朝服。
算了,天上哪有白白掉餡餅的呢?
既然晉了位分就得干活啊,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啊唉。
正在凈房沐浴的宇文瀾,“???”
干,干活?
非得要如此嗎???
~~
一切準備就緒,待宇文瀾洗好出來,二人便上了榻。
宇文瀾說到做到,連手指頭都沒一下,只道,“睡吧。”
便闔上了眼。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張床比乾明宮榻要舒服。
而燕姝更是個沒心沒肺的,盡管方才還在腹誹他,沒過多久便呼呼睡著了。
枕著綿長而安靜的呼吸聲,宇文瀾也漸漸了夢。
與前幾次的夢有所不同,這一次,他夢見自己走了一片桃林。
頭頂和暖,畔微風輕拂,宇文瀾信步在桃林中游覽,只見枝頭上綴滿了簇簇桃花,有的中間竟然還結了桃子,奇幻猶如仙境。
不知怎麼的,卻忽然有兩顆桃子從枝頭跌落,他心間一,忙手去接,正好將桃子接懷中。
卻沒想到,桃子竟然是綿綿的,就仿佛云朵一般……
宇文瀾從夢中醒來,發現燕姝不知何時在了他懷里。
且是面對面的姿勢,低頭瞧去,兩顆桃紙確實在他懷中。
宇文瀾,“……”
他就說,怎麼會無緣無故做如此奇怪的夢。
睡前是誰嫌棄來著?
再一瞧,傷的胳膊就搭在他的肩上,仿佛攬著一棵大樹一般。
宇文瀾心道,難不又把他當樹了?
時辰還早,夜還深沉。
他想將的手臂放回,又怕到的傷口。
想了想,只好算了,閉上眼,繼續睡了過去。
沒想到的更了。
宇文瀾,“……”
試著喚了兩聲,“燕姝……”
卻沒有任何反應。
對了,這丫頭沒睡夠之前本不會醒。
他只好放棄了。
然而夢里的那一片桃林就著前襟……
宇文瀾手抱了一下。
唔,覺十分良好。
他勾起角,終于再度睡著了。
~~
第二日醒來,宇文瀾便發現……自己果然又恢復了些。
且,空前的喜人。
是的,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好。
難道是桃林的功勞?
然而沒容他細想,富海已經在殿外提醒,“陛下,今日有朝會。”
他便唔了一聲,先起下了床。
~~
宇文瀾今日心很不錯,一路腳步輕快的回到乾明宮臨朝,待到散朝之后,不忘將燕姝得紙稿給了鄒墨中。
鄒墨中急忙看過一遍,又是一番贊不絕口,忙將紙稿帶去給書商。
然而沒過兩日,燕姝正在吃早飯,卻聽見系統道,【有人在皇帝面前告你狀。】
燕姝一愣,【啥?告我的狀?告我什麼?】
系統道,【你的新話本今次又是不同凡響,于是又有人對號座,說你的故事太黑暗,有帶壞百姓之嫌,這陣子正在朝堂上參奏你。】
燕姝立馬來了興趣——
之前那魏如章也只是悄咪咪的抓人,現在居然有人為了話本子公然告的狀?
與此同時的朝堂上——
西南通政史謝培道,“陛下,近來市面上有一名做“逍遙公子”的人,寫了幾個離經叛道的話本,妄圖嘩眾取寵。據臣所知,其筆下的故事無不駭人聽聞,甚至有倡導子謀害親夫之嫌,其心可誅,臣懇請陛下將此人捉拿歸案。”
宇文瀾暗自挑了挑眉,未等說話,卻見翰林學士鄒墨中立時反駁道,“謝大人大約是誤會了。據我所知,您所提及這個子謀害親夫的故事,名《惡婦巧治風流漢》,那其實是惡有惡報的故事。”
“里頭的商人家有賢妻,還出去尋花問柳,表面裝作正人君子,背地對結發妻子各種嫌棄,如此虛偽之人,既然律法拿他沒辦法,其妻只好出此下策罷了。又不是人人都像這商人一般缺德,又豈會有“倡導妻子謀害親夫”之嫌呢?”
禮部侍郎王懷瑾也笑道,“是啊,這話本子都是虛構的,再說,現在看話本的也多是男子,子識字的都不多,更遑論看話本了。謝大人多慮了。”
哪曉得謝培立時跳起腳來道,“王大人說得輕巧,子是不怎麼識字,但若有說書人將這話本子拿去說呢?到時只怕不止子,連孩老翁老嫗都會知道此等離經叛道駭人聽聞的故事!”
鄒墨中又搖頭道,“那自古以來說書人說的還嗎?《封神演義》里紂王殺妻滅子夠不夠駭人聽聞?后世又有幾個效仿他的?”
王懷瑾也一臉莫名道,“就是說,只是一個話本子,消遣的東西罷了,謝大人而至于如此小題大做?”
話音落下,眾人也都暗自在心里嘀咕——
【天底下話本子多了,這謝培怎麼就對這個故事如此跳腳?難不故事里寫的是他?】
龍椅上的宇文瀾將眾人心聲聽在耳中,趕在謝培又要開口前道,“謝卿一家之言,不足以說明問題,這話本子朕也看過,并未覺得有什麼。”
聞此言,謝培一愣。
什麼?君王都看過?
那那那,會不會懷疑他……
然而沒等再說什麼,卻聽君王道,“退朝吧。”
便離離了寶座。
~~
與此同時的甘殿中,跟著系統了解完全程的燕姝一拍桌子,重又拿起筆來。
好啊,居然還敢說帶壞社會風氣?
哼,本來還想給這人留條底的,現在可別怪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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