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瀾挑眉,“何出此言?”
燕姝瞇眼,語氣老練道,“很簡單,畢竟姜醫如今是改換了份的,以張勝康的心機,若是知道這一點,必定會直接向朝廷檢舉姜醫份造假,這可不比他下黑手害人來得容易?”
“的確如此。”
宇文瀾頷了頷首,又挑眉看,“妃的心思竟是如此縝。”
燕姝謙虛笑道,“不敢不敢,這都不過是吃瓜人的基本素養罷了。”
嘖,要知道,這些年吃到的許多瓜都只有些簡單的信息,全都是靠縝的推理才最終吃到完整的,這時間一長也就練出來了。
當然,也會偶爾馬失前蹄,比如前兩天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暴在皇帝目中……
不過,話音落下,卻又皺起眉來道,“臣妾還想把話本發出來,將那人的虛偽臉公布于眾的,現在恐怕還得去姜醫的份才是,不然只怕也會給他帶來麻煩。”
卻聽宇文瀾道,“先不用著急話本,且看看京兆府把案子查得如何。”
燕姝便點頭道,“也是。”
今日眾目睽睽,有人證有證,且還是姚縣馬親自陪著姜醫去的京兆府衙門,想必那賊人逃不了。
現如今就看,張勝康會何時被供出來了。
如此,待回到宮中,燕姝便一門心思等著系統的最新消息了。
彼時已是夜,眼看直到第二日上午,系統才傳來靜——
【最新消息啊,張勝康的徒弟出來替他頂罪了。】
什麼?
燕姝一愣,【徒弟?張勝康還有徒弟?】
系統,【當然有,他好歹是太醫院院判,這些年不知多人想結,他就順勢收了好些徒弟,不過,跟別的師父傾心傳授技藝不同,他收徒弟完全是為了擴張利益,要麼是這些人在城中替他開設藥鋪子賺錢,要麼就是給他當狗辦事罷了。】
燕姝明白了,又問,【那他的徒弟又是怎麼給他頂罪的?】
系統,【很簡單。首先,那個小賊本就是這徒弟指使的,昨兒京兆府一番嚴刑拷打,那小賊就招了雇他的人,京兆府又將這徒弟到府衙一番詢問,發現這徒弟正好在附近開醫館,因為姜醫給左鄰右舍看病,看得好還便宜,時常見個家庭困難的還不收錢,如此一來,找他看病的人越來越多,豈不是影響了那醫館的生意?這徒弟有充足的機跟理由,又咬死是自己干的,京兆府也就結案了。】
燕姝,【……也是。】
嘖,搶生意這一條確實很有說服力,畢竟除過跟皇帝,旁人本不知道姜醫與張勝康的恩怨。
再加上那張勝康那麼會遮掩,看起來一副德高重的模樣,誰能往他上想呢?
系統,【還有,這個事依照目前的律法罪不至死,那徒弟頂多坐幾年監獄挨幾下板子就出來了。他還有妻兒,總也不至于為了這個斷自己的財路,更何況,張勝康必定還會給他一大筆銀子恤。】
燕姝嘆了口氣,心道這個張老賊還真特麼老謀深算。
而此時的乾明宮中,宇文瀾聽完了京兆府的稟報,想法與燕姝一致。
張勝康在太醫院經營了二十多年,心思何其深,看來只這麼一件事,本不了他。
而且,就算燕姝把當年的事公布于眾,他只怕依然能做到全而退。
——不說別的,二十多年前的舊事,而今知者都已經甚,又要去何掌握真憑實據呢?
如此況下貿然放出輿論,他完全可以說一句污蔑。
而只怕太后也會護著他。
哪知,正在此時,卻見富海進來稟報道,“陛下,太后娘娘請您移步慈安宮,說有事要同您商議。”
宇文瀾一頓。
這麼巧?
他便唔了一聲,起出了殿門,去了慈安宮。
待到了地方,宇文瀾只見,殿中除過太后,還有張勝康。
此時,這人垂著頭,一臉嚴肅,似乎發生了大事的樣子。
他掃了一眼,先同太后打了聲招呼,在暖榻上坐了下來。
卻見太后道,“張太醫方才來找哀家,說要向哀家及陛下請罪,哀家便請陛下一同來聽一聽。”
宇文瀾哦了一聲,看向張勝康,“張太醫何罪之有?”
卻見張勝康立時跪地道,“臣教徒無方,手下有一個徒弟,竟然因為生意差,栽贓其他醫者,妄圖毀人名聲,致病患命于不顧。今早聽到京兆府的消息,臣深自責愧,故而特地來向陛下及太后請罪。此事臣雖不知,但那罪魁禍首畢竟是臣的徒弟,臣愧對陛下及太后信任,懇請二位降罪。”
言語間十分誠懇,仿佛果真是一位正直無私的醫者一般。
聞此言,未等宇文瀾說話,太后道,“如此聽來,這徒弟確實可恨!你作為師長,也確實是沒把他教好,責任重大。”
張勝康垂頭道是。
接著,太后卻將語聲一轉,道,“不過,想來你日在宮中伺候哀家,還要負責太醫院諸事,也是分乏,所以,也不能完全怪你,今次就姑且饒你一回吧。”
說著又看向宇文瀾道,“陛下以為如何?”
這般景,宇文瀾還能說什麼?
太后有意袒護,而此人的功夫確實做的不錯。
他便道,“母后寬宏大量,但此事在城中鬧得不小,不人都已經知道他二人的師徒關系,若完全不追責,只怕無法對外代。這樣吧,”
他又看向張勝康,道,“此事畢竟關乎病人安危,影響惡劣,那人的醫館即刻關停,人也要從重罰;罰你半年俸祿,降半級。今后要嚴于律己,更要嚴于管教手下人。”
張勝康忙應是磕頭。
太后也在旁頷了頷首,道,“陛下圣明。”
~~
待皇帝出了慈安宮,燕姝也在自己殿中跟著系統吃完了瓜。
不必說,今次沒能得了張勝康,自然令人不爽。
凝眉道,【以前看著太后也算嫉惡如仇,為什麼今次這麼袒護張勝康呢?】
系統,【畢竟張勝康是太后的臣,當年太后失子,一度消沉至極,也險些染上重病去了,還是張勝康全力以赴給救回來的,而張勝康今日能做到院判,也完全是太后一手提拔。自皇帝當政,太后已經陸續失去了許多人手,尤其如今那承恩公府也基本等于沒用了,太后肯定能留一個是一個。】
【更何況,這些年也都是張勝康負責的,的頭疼病一犯,也只有張勝康能治得了。】
燕姝急道,【那是過去沒有更好的人手,如今姜醫醫這麼出,連那倪家小姑娘都給救回來了,太后也是親眼所見,為什麼不能換姜醫伺候呢?】
系統,【太后豈是誰都能相信的?更何況在太后看來,今次確實不關張勝康的事,張勝康醫好,只要忠于,對還有用,肯定會保啊。】
燕姝,“……”
唉,道理雖懂,還是人不爽。
想了想,于是提起筆來,決定重新寫一個話本子。
就不信了,天底下還真有鑿不開的。
太后再怎麼信任,若是知道邊人狼心狗肺,總歸會心生芥,漸漸嫌棄的。
~~
一連幾日,太后也是心思沉重。
趁殿中無人,莊嬤嬤上前勸道,“自穆夫人回了明州,娘娘您又不怎麼說話了。”
太后閉眼嘆道,“都是煩心事,人連開口都不想開口。”
莊嬤嬤便上前為太后輕太,道,“這宮中眼看愈發冷清,宜嬪娘娘侍寢這麼久,也似乎還沒有喜訊,娘娘何不后宮多進幾位主子,為陛下開枝散葉,也好陪您說說話。人多了,總歸是熱鬧的。”
太后聞言又嘆了口氣。
人多又有什麼用?
皇帝的本原因沒有解決,便是來一萬個人又有何用?
可他自己竟還是不著急?
思慮了半日,太后忽然睜開眼,吩咐莊嬤嬤道,“你去替哀家辦件事。”
……
~~
天近傍晚,燕姝正打算從桌前起活活筋骨。
才擱下筆,卻聽系統道,【新消息,太后等不及了,打算張勝康去給皇帝治不舉之癥。】
燕姝,【……】
可憐的太后,至今還不知道皇帝已經好了。
而且好的很好,昨晚適逢送走了親戚,便折騰了半宿,將擱置了幾天的畫冊幾乎要重溫一遍。
當然,此時新瓜當前,不是回味昨夜的時候,忙問系統,【太后打算怎麼做?皇帝現如今可是一點都不相信張勝康的,不可能張勝康近診脈啊。】
系統,【沒準今次能他近。】
燕姝,【???為什麼?】
系統,【皇帝小時候一喝羊就拉肚子,方才太后人在點心里加了點羊,給他送過去了。】
燕姝,【???】
……太后為了張勝康給皇帝診脈,也還真是……夠狠!
然又如何能袖手旁觀?
于是趕起向乾明宮趕去。
~~
等燕姝到了乾明宮,卻見書房的茶桌上果然放了一碟芋泥餅,渾然未覺的某人正拿著一塊吃。
且還問,“你怎麼來了?”
殿中還有富海在,燕姝只能道,“臣妾本來想問問,陛下今晚要不要去甘殿用晚膳……這是哪里來的點心?”
宇文瀾邊吃邊道,“太后人送來的,朕正好了,便先墊了幾塊。”
說著還問,“要不要嘗嘗?”
娘的還吃了幾塊?
燕姝默默替他了把汗,問道,“陛下……可還好?”
“好啊……”
宇文瀾正要答,哪知才說了兩個字,忽然一頓。
燕姝準確捕捉到他的神變化,忙問道,“陛下怎麼了?”
話音才落,宇文瀾已經擱下點心快速去了凈房,只匆忙撂下一句話,“先等等。”
說著還不忘順手將凈房門給關上。
富海見狀,忙要跟上去伺候,燕姝卻攔他道,“富總管且先回避一下,我有話要同陛下說。”
富海一頓,只好先應是,退了出去。
燕姝便也來到凈房門口,道,“臣妾有事要稟報。”
門傳來了宇文瀾略含不適的聲音,“且等會……”
燕姝卻道,“事急,等會兒就晚了。”
門中某人只好道,“好吧,就如此說吧。”
……為君王,生平還是頭一次在凈房里聽人稟報事。
然接著,卻聽燕姝道,“太后娘娘人在您剛才吃的芋泥餅里面放了一些羊……”
“什麼?”
宇文瀾都愣住了。
燕姝急的又道,“您不是小時候一喝羊就拉肚子嗎?太后娘娘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張勝康過來給您治病啊!!!”
宇文瀾,“……”
好吧,他已經明白了。
先暫且擱下種種無語,立時發話道,“傳姜醫!”
燕姝應是,忙要出去吩咐富海。
然才抬起腳,卻忽然又一頓——
姜醫來給他一診脈,怕不是就認出他是先前去家里治不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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