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將帕子往地上一甩,厲聲道:“你不去也得去。我同你外祖母說好了,再過半年,你便與你表哥親,親後正好能陪他上京趕考。你外祖母一心要你嫁到曹家去,你舅舅又素來疼你。這麼好的一樁親事,旁人求都求不來!”
“表哥早就有婚約了,那位陳姑娘現下還住在舅舅家,舅舅連給陳姑娘的聘禮都準備好了。我有喜歡的人,為何要去搶別人的姻緣?”
“為何?你還不知道為何?”曹氏氣得口一痛,“你當真以為你把隨霧推出來就相安無事了?你出去問問,咱們這城裡有多人會相信你的說辭?”
薛真臉一白:“我不管旁人,只要霍玨願意信便好,我親自去同他說。再不濟,我求爹爹,讓爹爹同他說,爹爹的話他總該會信。”
曹氏道:“你爹的為人你不清楚?你覺得你爹還會願意將你嫁與他?”
薛真咬著不說話,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曹氏到底心疼兒,握住薛真的手,下聲音道:“真兒,聽娘的,你如今不能再留在桐安。你表哥才華橫溢,又自小便心悅於你,哪裡比不上霍玨了?至於那位陳姑娘,你不必擔心,不過一破落戶的孤,隨便安個與人私通的罪名,就能攆出府。真兒,你素來分得清輕重,可別犯糊塗,你表哥如今才是你最好的夫婿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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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比一日熱,轉眼便到了五月,桐安城裡人人都換上了輕薄的裳。
薛真坐在馬車裡,神漠然。
隨雲戰戰兢兢地給斟了杯花茶,小心翼翼道:“小姐,喝點茶潤潤嗓子吧。”
聞言,薛真的眼珠子終於了,冷冷地盯著隨雲看。
隨雲打了個冷,像個鵪鶉似地低下頭,下一刻便聽薛真道:“把簾子掀開,悶。”
“是,小姐。”
隨雲掀開一邊的簾子,初夏的風徐徐吹了進來,剛想說些什麼,手腕驟然一痛。
駭然轉頭,便見薛真死死地盯住窗外的一家頭面鋪。
手腕薄薄的皮被指甲深深扎了進去,隨雲不敢喊疼,順著的目了出去。
只見頭面鋪的臺階上,一位芝蘭玉樹般的俊俏年正側過頭看著一位著淺青繡海棠花羅的小娘子。
也不知是因為日太過暖和,還是旁的原因,年素來冷峻的眉眼如同初雪初霽,溫溫然的像一眼暖泉。
他側的小娘子便是薑黎,正笑意盈然地說著話,頭上的發髻裡戴著一支素雅的珠花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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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著頭上的簪子,對頭面鋪師傅的手藝很是滿意。
“碧紅姐將簪子送過來時,上頭都掉了兩顆珍珠了,沒想到老師傅真能尋到一模一樣的珍珠將簪子修好。”
霍玨見薑黎一副不釋手的模樣,勾笑了下,正要開口,忽然上的笑意一凝,偏頭看向大街。
大街上一輛馬車徐徐掠過,薛真的臉便藏在那半開的窗牖裡。
霍玨平淡冷漠地與薛真對視一眼,而後收回視線,側擋住薑黎。
他早就從薛茂口中知曉了薛真與曹家的婚事,薛真想害阿黎的命,他不取走薛真的命已是手下留了。
若不是薛茂待他有恩,他本不會讓薛真活著回來。
如今離開了桐安城也好,若不然再招惹阿黎,他怕他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心。
薑黎本不知道薛真就坐在方才一掠而過的馬車裡,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失而復得的珠花簪子。
“阿黎,還想吃蒸羊酪嗎?”霍玨問。
薑黎眼睛一亮,歡歡喜喜道:“想啊,我聽鶯鶯說那冰碗店新出了好幾款酪甜羹,那桂花味的蒸羊酪格外好吃。”
薛家的馬車早已駛遠了,霍玨低眸看著薑黎綴的眼,眼底的寵溺一閃而過:“走吧,我帶你去吃。”
冰碗店的掌櫃對霍玨可謂印象深刻,見他帶了位小娘子過來吃甜羹,臉上都快笑出褶子來了。
“霍公子來了!”殷勤道:“還有位貌如花的小娘子,快進來,我給你們安排最好的雅座。”
冰碗店店面不大,最好的雅座便是臨窗那一桌。
霍玨給薑黎點了甜羹後便離開了店鋪,薑黎從支開的木窗看見他清瘦的影出現在附近好幾家吃食店。
再回來時,手裡拎著一個食盒。
打開一看,有糟鵝掌、豌豆黃、油松瓤卷、糖蒸酪……全是薑黎病著那會念叨著要吃的小吃。
薑黎病著那會喝藥喝到快吐了,有了好轉便想耍賴不喝。
霍玨知道後,也不說,隻輕聲哄道:“阿黎,你乖乖喝藥,病好了你想吃什麼我都買來給你吃。”
薑黎自是說了許多,沒想到霍玨一個不落地居然全記住了。
所以說的話,他都認真放在心裡了。
薑黎眉眼一彎,拿起木箸挾了塊豌豆黃,放到霍玨的碗裡,道:“你也吃。”
霍玨素來不吃甜食,但薑黎要他吃,他便也吃了。
年姿拔,手指修長白皙,糙的朱木箸在他手裡就像是畫筆一般,無端端多了份雍容的貴氣,以及春雨烹茶般的文雅。
薑黎托著腮看著他吃。
很小的時候便發現了,再是尋常普通的東西只要到了霍玨手上,都會變得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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