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帝伽耶泛著墨青的眼睛溫和看著他。
“因是我所之人,我要和一直在一起,要守著才行。”
帝伽耶看著他,好半晌,才招手喊一旁的小和尚,一起扶著裴觀燭從床榻上起。
僅僅只是搭住他肩膀,裴觀燭便痛的吸氣,全的骨頭都像是碎掉了一般,他皺著臉,赤腳踏到冰涼的地面上,“夏蒹,也會和我一樣痛嗎?”
“不會,”帝伽耶的聲音響在側,“夏檀越的傷較裴檀越比起要輕許多,只是夏檀越風寒嚴重,與裴檀越相同,皆有半月未醒過一次了。”
“半月……”
裴觀燭吶吶念叨著,眼睛往前,穿過一片小過道,他停在門檻邊,定定看著前方。
屋燃著火爐,點著熏香,白天的日頭照上屋外積雪,慘白的映進來,照在床榻上蒼白的面孔上,閉著眼,腔微微起伏。
僅此而已。
裴觀燭看著,卻本都控制不住,他子沒了力氣,淚近乎是不可控制的溢滿眼眶,裴觀燭小聲嗚咽著,像是哭都怕吵到,混著淚的眼珠直直看著,聲音都哭了,“還活著,我沒做夢,是嗎?”
“是的,裴檀越。”
“嗚……”他著哭聲,眼眶早已一片猩紅,卻想笑,“太好了,還活著……我的夏蒹還活著,太好了。”
帝伽耶和小和尚扶著裴觀燭坐到夏蒹床榻旁的木椅上,裴觀燭靜靜看著,輕輕攬住的指尖,才想起側站著的人。
“帝伽耶,”裴觀燭抬頭看著他,“此次恩,裴永生難忘,日后你若是有任何事需要裴家相助,哪怕是用皇家人脈我們也會為你辦。”
帝伽耶看著他,溫和的眸子彎起,輕輕搖了搖頭。
“裴檀越,出家人行事,不求酬報,我會過來,只是算出裴檀越這金踝鐲到了解開的時候,僅此而已,”帝伽耶說著話,自寬大的袖子里出一把小巧的金鑰匙,“此,予裴檀越,我師徒二人也該走了。”
“什麼?”裴觀燭拿著這把不足小指大的金鑰匙轉過,卻了上疼痛,“這就走……你要去哪兒?”
“我算出裴檀越到了該解開這金踝鐲的時候,便來此為裴檀越解鎖,”帝伽耶微微笑著,“如今,我師徒二人該繼續為種下的因解果去了,此屋是荒屋,裴檀越與夏檀越養好病傷,便速速回該回去的地方吧。”
“我知曉了,”裴觀燭看著他,微微皺起眉,“但我方才所說是真,帝伽耶,你救了我與我的命,”他攥住夏蒹的手,“日后,只要是你有用得到裴家的地方,哪怕是用皇家人脈我們也會為你辦,這是裴給予帝伽耶的承諾,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這話,”帝伽耶聲沉靜,“哪怕是裴檀越死后,也同樣滿足麼?”
裴觀燭看著他。
四下無聲。
“自然。”
裴觀燭淺淺笑起來,他面蒼白,眼瞳漆若夜,卻亮如星。
“不知裴檀越究竟與何締結了命之易,你如今脈象絮,明顯為將死之勢,”帝伽耶停頓片刻,“不瞞裴檀越,本按我天算,裴檀越該于夏季有必死之相,我不知你究竟與何做了易,”帝伽耶墨青的眼睛看向床榻上的,又落在裴觀燭面上,“但,還裴檀越記住,人在之中,獨生獨死,獨來獨去【1】,貪一時之歡,日后必然會墜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坐在木凳上的年一字一句的重復著他的話,原本平若清寒水的面孔漸漸升起波,卻再未似初見,年一臉腥,面上神麻木不仁,上是不知對錯,不知緣由,不知世間因果回的所謂天真無邪。
他如今什麼都知道了。
他知對錯,知緣由,知世間因果回,也知,更知何為萬劫不復。
但年只是抬起頭,笑彎了眼睛。
“縱萬劫不復,我亦伴生死不離,相伴永生。”
……
世界在下雨。
屋外是一片昏暗濃厚的黑。
夏蒹又回到了金陵城的小屋里,端坐在凳子上,看著屋外孤零零的井。
上次,也夢見了這個場景。
出門檻,沒打傘,走到井邊上低下頭。
井水滿的幾乎往外溢,深井里頭有個人,墨發若散落的黑墨一般暈染在水中,面蒼白若冷玉雕刻,他閉著眼溺在井水里,夏蒹看見了他耳垂上的紅耳珰,上穿著的,也是一黑。
【宿主,你很累吧。】
夏蒹沒說話,只手放在井沿,低下頭。
【穿書榮華富貴比比皆是,哪怕是生在普通門第,也一生平安順逐,宿主,其實你也很后悔,很憎恨吧,后悔當初為何打開了那本書,憎恨為何是自己要遇到如今種種波折,】系統的聲音稍微停頓,【我如今,可以再給你一次,也是你我最后一次機會,我帶你去其他世界,尋找一個類似綁定角裴觀燭這樣的人攻略他,而非綁定命,這樣你我都會輕松很多,我也會保證之后能平平安安送宿主回去你的世界。】
“說完了?”夏蒹抬起頭,看著空無一只剩黑云的天。
【是的,還請宿主好好考慮。】
“我考慮個屁,”夏蒹第一反應,是笑,上早已沒有傷痛,四面也并無風雪吹拂,但夏蒹還是笑的發抖,“荒唐,簡直荒唐,可笑,不過也多謝你,”夏蒹笑嘆出一口氣,看著沉溺井中的人,“我在這很久之前,是后悔過,也憎恨過,但我自始至終也沒想過要離開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離開他,”夏蒹手撐住井沿,膝蓋也搭上去,濺上一片冰冷井水,看著井中年的臉,目癡若墜纏,“我哪離得開他,他又哪離得開我?”
哪有人舍得放對方一個在這世間獨活?
倆,就沒一個舍得的。
夏蒹說話,眼睛看著井里人,直接跟著他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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