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的人全都站在門口迎接。
朱由校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站起來,然後就邁步走了進去。
整個黃家的氣氛顯得有些低沉。
這幾年,雖然黃克纘名聲不行,但是也沒有人敢小看他。
黃克纘一直坐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還是閣的大學士,地位非常穩固。這就非常說明問題了。
所以這個時候,黃家家裡的人也非常多。
走進去不遠,朱由校就看到了韓爌。
“臣韓爌,參見陛下。”見到朱由校,韓爌連忙躬行禮,語氣恭敬。
朱由校看了韓爌一眼,臉上的有些無奈,嘆了一口氣說道:“朕知道卿心神巨震,可還是要保重啊。”
此時的韓爌蒼老的厲害,眼圈還有些發紅。
畢竟他和黃克纘的年紀差不多,兩人這些年在場上也算得上是結盟,關係也非常好。
突然黃克纘走了,韓爌有些接不了也是理所應當的。一方面是喪失了一個這麼重要的盟友,另外一方面則是想到了自己。
黃克纘的今天,不就是自己的明天嗎?
韓爌這心裡面自然就是傷心不已。聽到朱由校這番話,他連忙說道:“臣多謝陛下。”
“人怎麼樣了?”朱由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畢竟在這個場合黃克纘纔是主角。
“回陛下,不太好。”韓爌連忙說道。
轉頭看著邊的魏朝,朱由校直接問道:“太醫呢?”
“回陛下,在外面等著。”魏朝連忙答應道。
“那就讓他進來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
時間不長,醫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材清瘦,面容方正。
見到朱由校之後,他連忙行禮說道:“臣方長生,參見陛下。”
這個方長生,大醫院的骨幹人,前些日子也曾經主持過新藥的研究。
方長生這兩年不好,所以就沒再主持新藥研究了,平日裡也就是給人看看病,有空也會把握一下研究的大方向。
這一次黃克纘生病,方長生過來,代表了朱由校對黃克纘的重視。
“行了,起來吧。”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
這個時候他也懶得和人客氣,直接詢問道:“黃卿的怎麼樣?”
“回陛下,能救過來。”方長生直接說道。
屋子裡面的人頓時都面驚喜,臉上的表也都鬆快了下來。
這是一個好消息。
包括朱由校都是如此。
韓爌都有了一些神。
“好好好,那就好好治療,需要用到什麼都報上來。朕讓人給你調撥。”朱由校笑著說道。
方長生略微有些遲疑,臉上有一些尷尬,著頭皮有些無奈的說道:“陛下,人是能夠救回來,可也恢復不到以前了。”
“怎麼說?”朱由校的表瞬間就嚴肅了起來,盯著方長生問道。
“黃大人病很重,雖然搶救及時,但是也有一些來不及。命能保住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做事,只能是頤養天年了。”方長生聲音低沉的說道。
這是有後癥了。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問道:“不知道是什麼病?”
“回陛下,腦栓。”方長生沒有瞞,直接說道:“即便是治好了,以後行怕有不便,需要有人照顧。想要辦公做事,基本不可能了。恢復好的話,生活尚且能夠自理;否則恐怕連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屋子裡面的氣氛再一次低沉了下來。
所有人都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黃克纘不能再做了,位要讓出來了。
黃家人臉有慶幸又有無奈。
人能救回來就好。別的不說,自家老爺子活著,那就代表著人脈還在。
可是現在老爺子從位上退下來了,人走茶涼,這以後如何,還真的就很難說。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黃卿醒了嗎?”
“回陛下,還沒有。”方長生說道。
“把黃卿的兒子來吧!”朱由校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皇爺。”魏朝答應了一聲,連忙轉就去人了。
時間不長,一箇中年男子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說是中年男子,也只是保養的好一些罷了,實際年齡應該也有五十歲左右了。看他的樣子,與黃克纘眉眼之間倒是有些相似。
“臣黃昌盛,參見陛下。”見到朱由校之後,中年男子行禮說道。
“起來吧。”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你在什麼衙門任職?”
“啓稟陛下,臣在百工院任職。”黃昌盛連忙說道。
朱由校有點驚訝,沒想到黃克纘居然把兒子安排到了百工院?
朱由校想了想之後問道:“管什麼呀?”
“回陛下,管造炮。”黃昌盛連忙說道。
“你父親這些年爲朕盡心盡力,朝堂上下其恩惠者頗多,朕也念其人品才學,所以想問問你,要不要朕給你換個衙門?”
“放心,這是朕要酬你父親的功勞,不會摻雜其他。”
“回陛下,臣不想換衙門,造炮是臣的畢生理想。看著一門門的大炮從臣的手裡面誕生,臣心中欣喜。這一生,臣都想爲陛下建造大炮。”黃昌盛躬說道。
“這是爲何?”朱由校看著他有些疑的問道。
要知道,爲黃克纘的兒子,做肯定能挑選一個很好的位置。
造炮本來就有些奇怪,沒想到這還把造炮當了理想?
“臣不敢說。”黃昌盛遲疑著說道。
“說吧。”朱由校說道:“在這個時候,朕不會怪罪你,有什麼說什麼。你在百工院,應該知道朕對你們這些人的看顧。”
“臣謝陛下。”黃昌盛答應了一聲直接說道:“臣出生在閩南,年輕時也是讀書做學問,滿腔熱,想著要忠君報國。”
“可是在前些年出了一件事,閩南有很多人在南洋討生活。商貿開了之後,閩南的商人也出海到南洋去做生意。”
“明萬曆三十一年‘呂宋慘案’,西班牙人佔領馬尼拉後,用大炮殺害四萬名馬尼拉的閩南人。臣當時聽說這些事的時候,震驚不已。”
所有人聽到黃昌盛的話,臉上的表都凝重了起來,也明白了爲什麼他不敢說這些話了。
因爲這和大明朝的很多政策都有關係。
當初雖然開海了,但是朝廷不允許商人出去貿易。很多時候,這些人不通過市舶司,直接就到外面去做走私生意。
而大明的百姓在外被殺,還是如此大規模的被屠戮,這對於皇帝來說臉上無。
可能對於別的皇帝來說,這也不是什麼事。這些人自己出去的,被殺了也只能怪自己。
可是當今陛下不一樣,所有人都知道當今陛下的行事做派。這事無疑就是在打陛下的臉,黃昌盛說這些事,很難讓陛下高興起來。
果然,朱由校的臉沉了下來,看著面前的黃昌盛說道:“這就是你想要學習造炮的原因?”
“回陛下,不是臣在研究,其實閩南人也在研究。我們不僅學習西班牙人鑄造火炮的工藝流程,而且還研究、發明將大明先進的熔鐵工藝與西人的鑄銅技相融合,巧妙地鑄造出數千斤重銅鐵炮管的新式紅夷大炮。”
“不僅如此,我們還利用鑄炮以後的試炮機會,學得西班牙人使用火炮的技,從大炮的測距、瞄準、調整仰角,裝填火藥乃至最後的發要領。這些東西我們都做,原本想著獻給朝廷,只是一直沒。”
“後來陛下組建了百工院,臣託了當時在朝爲的父親,讓他把我們送進百工院。這恐怕是家父一生唯一一次以權謀私。”
說到這裡,黃昌盛的臉就蒼白了起來,眼圈越發紅了。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在這片土地上,任何時代都存在這種目敏銳的人。無論是徐啓他們也好,還是眼前的黃昌盛也好,皆是如此。
在目睹了西班牙人火炮的威力之後,他們開始了臥薪嚐膽,開始學習建造大炮,同時也相信自己能夠做得更好。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得更好。只是在腐朽的王朝上,實在是沒有他們發揮的餘地。
“這些年,百工院發展得很快,陛下從來不差百工院的錢。現在大明朝的火炮很厲害,比西班牙人的厲害;大明朝的皇家水師也很厲害,比西班牙人的厲害。臣的心裡面也就放心了。如果陛下允許,臣想一輩子爲陛下造炮。”
“只是現在家父病重,忠孝不能兩全,臣請陛下準許臣在家伺候家父。”黃昌勝說完,直接起服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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