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烏蓬船給大火燒的裂聲,林縛擔心船很快會給燒散架,又等了片刻,待大半水匪都跳上畫舫,衆寇的注意力不在水面上,他瞅準方向,一個猛子扎到水裡,朝畫舫那邊潛去。他估計著水匪奪了畫舫後不會輕易燒燬,附在船底往下游游上一段路程再上岸更保險些。
浮出水面換氣,沾滿黑青水苔的畫舫船底就在眼前,林縛拿斷刀刺船板裡好有個支撐點給他歇口氣。這時候一團黑影從眼前砸落,濺起來的水花讓林縛猛嗆了一口,是個人掉下來,不知生死。
林縛將斷刀拔在手裡,猶豫著是不是要待落水者浮上水面後就立即上前補上一刀,就聽見有人在他頭頂上大呼:“傅青河死了,下艙去殺漿子手!”
落水的是傅青河?林縛吃了一驚,他知道學武之人在戰中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但是也沒有想到傅青河會這麼不抵用?一個猛子扎進水裡,藉著進河裡的微弱火,看著水下一團黑影不見彈,不待他浮上水面,林縛就扯著傅青河潛往別。
傅青河落水的地方會吸引水匪的注意力,林縛不認爲自己在水裡還能機敏的躲開強弓,夾著傅青河不知死活的,潛到畫舫船尾的搖櫓下才浮出水面,船尾下這深凹進去,又有搖櫓遮著,火照不進來,比其他地方要蔽許多。
林縛正要解下腰帶將傅青河的綁到搖櫓上,只覺手裡的子了,頭往外一偏,躲開傅青河沒多大力氣的一拳,側回頭見傅青河詫異的看著自己,大概無法置信自己竟然沒死,還順手救了他。
得,也不用解釋,林縛小聲問道:“傅爺,你傷在哪裡……”剛纔在水裡只看到他背胛有滲出來,沒有傷到要害,這時候見他右臂給割開兩道深口子,在水面浸了一會兒,翻開的像白脣,左肩窩還有不斷往外滲,都不算嚴重,不知道他其他地方有沒有重傷。
“水賊擡了撞木上船,口上給撞了一記,閉氣掉下水來。”傅青河單手勾住搖櫓,有氣無力的解釋落水的原因。
林縛沒見過撞木是什麼東西,但是能想象,畫舫兩側長直狹小,傅青河要是想在那裡負隅頑抗,水匪擡大木頭來直撞過去就能他下水。
蘇湄的艙室在船頭,林縛跟傅青河藏在船尾,聽不見前頭的變故,只聽著船上靜漸小,想來水匪已經控制住局面。過了片刻,不斷有給人從上面拋下來,數著水聲,林縛與傅青河面面相覷,除了蘇湄跟的侍小蠻之外,竟是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白水河漲水後,水面有兩三裡寬,畫舫給拖到河中央,就跟那艘匪船系在一起,剩下的三艘商船也都給水匪縱火燒了,岸上雖然有刀弓手在河堤上奔跑著想要救援,卻束手無策。藉著火,遙遙看見河岸上還有幾人騎著高頭大馬,不知道在東南抵奢家叛、素有威名的董原、董府君在不在裡面。
***********************************
“賊他娘。”董原看著白水河裡幾艘熊熊燃燒的商船以及正往白水河口方向逃逸的海盜三桅沙船跟系在後面的花舫,恨恨的捶著手心,這海盜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劫人,如何讓他不惱火。
“看上去像海船,可能是東海盜寇,只怕沿著岸追不及,要不要快馬加鞭知會寧海軍鎮派水營?”在火把的映照下,白沙縣知縣丁知儒臉有些發白,子給風吹得發冷,給海盜在境肆,他爲白沙縣主,多有些逃不了的責任。
“指那些草包?”董原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三天前,崇州縣學給掠襲,崇州縣城裡就有百餘寧海鎮軍,還不是給三五十海盜殺得人抑馬翻?”
高宗庭知道董原是極恨這些東海盜的,但是要是人在維揚府境給劫走、卻給寧海軍鎮救出,董原有什麼臉面?他說道:“區區一歌姬,也值不得府君爲星夜勞師衆,文書明日再發不遲。”
董原冷冷一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藉著皎潔月看著河心漸行漸遠的黑影。
丁知儒這才知道董原也在記恨黃昏時被拒之事,要是所料不差,賊人應該是東海盜的一,此時派人快馬加鞭行文知會寧海鎮,應該來得及在海盜船出海之前進行攔截。丁知儒當然也不會忘記董原與寧海鎮的矛盾,再說董原又是極力主張在鎮軍系之外組建地方新軍的主要員,他便不再說什麼,哪怕是做做樣子,他讓縣尉率領刀弓手沿岸繼續追下去;又約看見河裡還有人未死,想來是逃過大難落水未死的船戶,忙組織人手下水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