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今個兒做得多都有。」王阿叔說。
沒用,該前頭著要的照舊,「我先來的,先給我錢的。」
「我家裏孩子還等著呢,我要三文錢。」
王阿叔忙活不過來,一個人又是收錢又是割豆腐。裏頭屋裏出來七八歲的男孩,穿著棉,看起來也瘦瘦小小的,說:「阿爹,我來幫忙。」
「趕進去,一會凍著了。」王阿叔趕兒子回屋。雪這麼大,兒子底子弱,就怕吹了風傷寒,到時候還要看病吃藥,花費錢不說,苦。
「阿爹。」
「進屋去。」王阿叔板著臉,可也嚇唬不走兒子。
買豆腐的人多,天又冷,都趕著買好了早早回去。有的拿著錢,就往王阿叔手裏塞,上說錢給了。王阿叔只能先顧這頭,別看一個村裏的,有的人見人多忙起來就會給一文兩文。
「給了一文。」王阿叔著剛給錢的,手一攤開,就四文錢。
那人打哈哈笑兩聲,「喲還真了一文,沒留意。」從腰上掏出一文給了過去。
「阿爹,我來收錢。」
王阿叔真忙的顧不來,他要切豆腐,大小塊三文,只能讓兒子來收錢。
「阿爹,朱嬸三文的。」
「這的。」
王阿叔兒子小田,起這個名也是有由頭的。那是康景三十九年的八月,王阿叔大著肚子在田裏收花生,本來穩婆說還有半個月才生產,沒想王阿叔干到一半就不了。
要不是當時同在田裏收花生的黎周周看見,趕抱著王阿叔回去,小田能生在田裏頭。後來起名,在花生和小田選,婆婆說小田好,就定了小田。
小田幫忙收錢,這樣一來,快了許多,買完還沒走的,便誇一句小田真聰明,會給你阿爹幫忙了。
只是眼裏可惜,這孩子乖巧孝順,就是子骨弱,病懨懨的。
很快前頭買完了,打了招呼便走了,要是平日裏天氣好,買塊豆腐還能在院子和大傢伙磕牙聊一會,現在下大雪冷嚯嚯的,沒心閑聊。
熱熱鬧鬧的人走完了,就剩最後的黎周周。
小田見了黎周周,乖巧喊了聲:「周周哥。」
「我跟你怎麼說的,要改口阿叔。」王阿叔說兒子,只是語氣不重,顯然極疼兒子。
小田便乖乖改口:「黎阿叔。」
「小田好。」黎周周掏了三文錢給小田,「我要三文錢的就。」
木頭打的模,一懷抱的長方豆腐一板子賣了,第二板子剩了不到一半,王阿叔下手給黎周周割了大塊。
黎周周趕說:「我家人,三文就夠了,真的,這樣我下次都不敢來買了。」
「兩個村子就我一家賣豆腐的,你吃個豆腐難不還去鎮上買?」王阿叔上這麼說,手上那塊大的放黎周周拿的碗裏了,說:「給你搭了個零頭,還不,趕拿著吧,一會來人了。」
黎周周沒法,從腰間又掏出一文錢放在石磨上,端著豆腐碗跑。
「阿爹,我給周周哥哥送過去。」小田說。
大冷天的,王阿叔愣是忙的一頭汗,了,說:「你要是送過去,他下次真不來買了。」一兒子手,凍得冰涼,臉也白的,「快回屋裏坐炕上,剩下的不多我來就。」
小田這次聽話,回屋裏去了。
黎周周端著豆腐回去,先把豆腐碗放窗臺上,在外頭屋檐下將斗笠了,撣乾淨上面的雪,掛好斗笠,這才端著豆腐碗進灶屋放案上。
急急忙忙進屋,他忘了給相公燒炕了。
結果一進屋,有熱乎氣。
顧兆坐在桌前看書,聽到靜側頭,手過去,黎周周說:「我手冰。」話音還沒囫圇完,手先被相公握住了。
「我給周周暖暖。」顧兆捂著老婆的手,知道周周擔心什麼,說:「你一出去,爹說我寫字坐桌前冷,就幫我燒了屋裏的炕,你快上去坐著歇會。」
黎周周:「我就不去了,一會還要做飯。」
「怎麼買豆腐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一會就回來。」
「兩村人都去買豆腐,人多耽擱了會。」
夫夫倆說了會話,黎周周閑不住,人剛暖沒多久就出去開始做飯。整個大三間青磚瓦屋,唯獨他們這間屋白天也燒炕。
顧兆知道這是為了他看書暖和,可白日裏不能一直燒炕,太廢柴火了,還有爹白日也不能取暖。
中午吃的白菜豆腐燉燴面片,面片是雜糧面,黎周周手搟的,切三角片,菜用豬油炒過的,豆腐燉的吸飽了水,孔都出來了,一口下去,特別鮮。
「這豆腐真好吃。」顧兆點頭。
他特別喜歡這裏的豆腐,比現代在超市買的豆腐要好吃。豆味濃,豆腥味略微一點,一燉都沒了。
「王阿叔做豆腐有十多年了,手藝沒得說。」黎周周想相公吃,明個兒再去買,只是不能讓王阿叔多給打了。
王阿叔日子過得也不容易,就冬日天冷了生意好些。
顧兆捧著碗,這麼吃熱乎還能暖手,說:「白天就別單給我燒炕了,我又不在炕上坐,浪費柴火。」
「那怎麼行,相公你坐在窗邊,寫字手冷。」
冬日線差,關著窗戶寒氣也隔著窗進來,可要是離窗戶遠些,看書費眼睛要點油燈。
反正總是個費錢折騰。
顧兆想扛過來,可他家周周心疼他,之前裝乖賣茶藝太過了,導致他家周周總把他當小孩看,滿眼滿心都是心疼。
……幸福的。
「要不給堂屋弄個爐子?平日堂屋爐子燉個骨頭燒個熱水,還能順便取暖。」顧兆給出建議。
黎大一直吃飯沒說話,聽到這兒了,說:「你說的是弄個泥火盆?」
之前黎家就黎大和黎周周倆人,黎大是十年如一日這麼過來,不覺得冷。黎周周從小被爹帶大,也跟著一起扛,如今家裏來了個『"哥婿,黎大就想起村裏其他人冬日怎麼取暖。
家裏有孩子婦人的,堂屋點個泥盆,添個柴火,還能烤個紅薯地瓜,就是沒聽說可以燒水——
「要給火盆上坐鐵鍋,那得做個架子,還得鐵的才,這要去鎮上弄。」黎大說。
白日整天燒炕,晚上也燒,是廢柴火。
哥婿這麼一說,黎大腦子裏就起來了,大概有個樣子,覺得。這火盆小小的,他也不需要,放周周屋裏就,還能放顧兆桌子底下。
顧兆放下飯,說:「爹,我說的不是小火盆,就是泥爐子?不知道有沒有。」其實現代來說,蜂窩煤爐子很好,可爐子好制,煤炭稀缺。
可以改良一下。
就是吃涮鍋的小泥爐子,放大版。
「你說的爐子,是不是灶屋做飯的灶膛?弄個小點的?」黎大反應過來,這個好做,他自己就會砌,周周也會,就是砌堂屋點起火來,煙大,熏人。
顧兆說差不多意思,要小一些,方便拿。
「爹、相公,還是先吃飯,吃完了相公在慢慢說。」黎周周出聲。
顧兆想著取暖爐子,聽老婆話,三兩下吃完了飯,快速去屋裏,拿出寫了一面用過的紙,然後在背面畫了大致樣。
「像煎藥用的葯爐,放大了。」黎周周一眼認出來,有些不像,但差不多。
王阿叔給小田煎藥就是用這個。
煎藥講究小火煮,所以爐子小小的,但是相公畫的這麼大,配套的藥罐擱不下,那得再燒個大的。
「周周你可真聰明。」顧兆真心誇讚。
像爐子這些沒難度的,民間的手藝人都琢磨出來。村裏人也有講究,那是煎藥的葯爐,家裏擺個那玩意多晦氣,沒瞧見小田阿開始家裏吃藥就放個葯爐,自此以後就沒斷過,現在傳到了小田上。
都避諱這些。
再加上村裏每戶人多,做飯那還是大灶快,小爐子的火能急死人,說取暖,那泥瓦盆不是一樣,還方便好使便宜。
所以沒人往這兒想,倒不是顧兆蘇出來什麼。
人家本來就有。
「相公你想要這個,該明兒雪停了我去問問,十里村好像就有個泥瓦匠。」黎周周說。
他從小還被罵掃帚命,晦氣,剋死親阿爹,本來也避諱這些不好的,可一看相公真的想要,尤其相公是想他和爹都能取暖,這是相公的心意。
黎周周就不想別的了。
「我去吧,雪天路不好走,我認識人,方便好說話。」黎大開口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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