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兆怕自己太想,還問了問爹。
「啊,那地面四周得用石錘一遍遍夯實,就不會往下滲水。」黎大納悶,說:「咋不直接用糞坑。」
這不是省了事了。
「爹,糞坑冬日天冷還行,夏天天氣熱酵有氣,要是點了麥秸稈往裡丟,容易炸。」顧兆解釋。
黎大聽不懂酵氣的,點了下頭不說。
顧兆倒是好奇,說:「爹,我一個莊稼地的外行,說這些您信我啊?不怕我嚯嚯咱家的莊稼?」
要是前黎大還真不敢讓周周由著顧兆胡來,這不是昨個兒夜裡顧兆編著慌,騙的王二狗一愣一愣的,還不敢傳出來,就知道顧兆是心細膽大,最主要是——
「糞田,村裡莊稼漢都知道的事,往裡摻水這也沒啥。」撐死不過就是沒啥效,費費力氣的活,有啥。
「那草炭灰呢?」
黎大:「都說是灰了,灰有個啥,咱家燒柴的柴火灰,隨便倒,也沒見外頭野草死了。」
要是顧兆說放石膏,那就不是一回事了。黎大先給否了,沒聽過的玩意,別想嚯嚯莊稼地。
又下雪了。
自上次黎周周從王阿叔家回來后,沒再買過豆腐,隔了好天,傍晚時候,小田端著豆腐碗敲門說送豆腐。
黎周周的門,讓小田進屋暖暖。
小田搖頭不進了,說:「周周哥哥,我阿爹說別放心上,想吃以後我來送。」
「先進來,我給拿錢,要是不收錢,豆腐我也不收了。」黎周周說。
小田這才進屋,不過就站在院子里。黎周周不,便進屋取了錢,將豆腐倒在自家碗里,把空碗給了小田,又給了四文錢。
王阿叔每次給他豆腐都一些。
小田擺手不要的一文。黎周周說拿著,他看小田也不知道說啥,便說:「不用送了,我明個自己買。」
「知道了。」小田點點頭,端著空碗往出走,走了步又折回來,小聲說:「周周哥哥,能幫幫我阿爹嗎?」
「咋了?阿爹出啥事了?」
小田眼眶紅了,豆大的淚滾滾落,拿手背著淚,說:「我阿爹傷了,那個踢的,阿爹說不礙事,可天了,他幹活就疼,家裡錢都被拿走了,阿爺阿『』也不讓買『葯』,說下大雪不方便鎮上。」
「知道了,天黑雪地,迴路上小心。」
小田淚,也不知道還能說啥,村裡沒幫他們。要不是阿爹為了護著他,也不會被踢傷了。
黎周周見小田走遠,這才回家。
晚上吃飯時,黎周周想了又想,不知道咋口。顧兆看出,周周剛給小田取了錢,回來就心神不穩,便問:「是王阿叔出事了?」
「相公怎知道?」黎周周放下碗,把小田說的話說了遍,末了小聲說:「我明個兒想一趟鎮上,買瓶『葯』油。」
黎周周又看爹,「『葯』油也不貴,我買便宜的,就用賣蛋的錢。」
黎大一直刨著粥,沒吭氣『』話,這會抬著眼皮瞅了眼周周,說:「雪這大,敢一出?明個兒我,正好我沒花生了,買把花生吃。」
家裡花生還有。
顧兆聽出爹就是疼周周,沒傻憨憨的說花生還著。
「沒花生了嗎?我記得灶屋柜子里還有。」黎周周說。
顧兆:……婆好實心。
「快元宵了,咱家滾元宵不?是不是要用糯米,明個辛苦爹跑一趟,再買一些糯米。」顧兆替爹解圍。
黎大嗯了聲,說:「花生還有,那就不買了,買糯米。」
這事便定了。
等洗漱完各自回房上了炕,黎周周抱著相公晚上吃飯的事,說:「爹是不是想幫我跑一趟?」
「反應過來了?」
「我那時候腦子沒轉過來,想王阿叔的事,就順口說了出來。」
「我們周周心腸好,相久了誰都疼,就是買塊豆腐都給一文錢的。」打趣完婆,顧兆又正經起來,說:「爹當然疼,就像說杏哥兒小時候落水生病,倆背著爹煎『葯』,爹能不知道?」
『葯』味那重,不過就是裝看不見,默許了。
黎周周知道爹在意他,不然也不會給他花錢招婿,就是怎說,父子倆從未流說過這些話,抬在檯面上,現在聽相公說,他心裡暖暖的。
覺得幸福。
「不,我把面上,等明個兒早起給爹蒸一鍋包子,吃了再。」黎周周說完爬起來穿灶屋。
他家周周和爹一樣,都是好不用說說,實際行做起來。顧兆一同起床,黎周周讓相公躺著睡,他一會就好。
「我睡不著,就想周周陪我說說話。」顧兆撒。
黎周周便,他聽出來相公逗他了。
灶屋,黎周周手腳麻利的和面,天氣冷麵盆放灶屋不起來,洗乾淨手端著面盆放裡屋炕上,上面扣了個盆。
這一通忙活,上炕早早睡了。
第二天沒,黎周周便『』黑醒來,點了油燈端著面盆了灶屋。餡好拌,白菜豆腐還有,拌了一盆子,倒點豬油進,面的也好,沒一會搟出來,一隻只包子放蒸屜上。
等包子出鍋,黎大也穿好服出來,一瞅灶屋爐火亮著就知道周周早起做飯,一邊說:「起這早幹啥,我鎮上隨便吃點。」
「爹,包子。」黎周周撿了幾個包子放碗里遞給爹,又倒了熱水,「爹餡的,趁熱吃。」
黎大這口,當即也不磨蹭,就在灶屋烤著火一連吃了七個大包子,吃完端著熱水幾口下,舒坦了。
「爹,斗笠帶著吧。」黎周周柴房拿了東西出來。
黎大本嫌麻煩,最後想想還是戴上了,背著筐出。
下午天剛麻黑,黎大便背著筐回來,買了『葯』油、糯米,還買了些紅棗大棒骨,這東西不怕放。斗笠上都是雪,也幸好戴了,回來的時候雪下得大。
黎周周給爹備了熱水泡泡腳,舒坦一下,又備了吃的。
等吃完了,想著天黑給王阿叔送『葯』,但又想到那天晚上——便猶豫還是白天,可白天院子買豆腐的。
「坦坦『盪』『盪』正大明的,要是怕王阿叔推辭不好意思收『葯』油,那就私下等了給。」顧兆握著周周的手,說:「不管村裡其他說,我和爹信的。」
黎家被背後說的還嗎?要是躲躲藏藏了,沒準還有說指定裡頭有事,被現了才避,要是沒問題為啥不白天來往?
黎周周便聽相公的,第二天估『』著買豆腐差不了,這才端著碗村口。路上遇到其他嬸子阿叔,打了招呼。
「周周買豆腐啊?」
「是,我家相公喜歡吃,晚上說燒個大棒湯燉著白菜豆腐吃。」黎周周說的細了些,他是不怕,也要為王阿叔境想。
阿嬸便著打趣:「周周顧書郎可真上心。」
「相公待我也好,再說平日里爐子放堂屋取暖也是白燒柴,骨頭扔進不費事,煮凍起來的豆腐特別香。」
「那我改明也這做。」
等客套完散了,幾個聊天的便說:「周周還來買豆腐。」
「那家相公吃,村裡就一家,總不能吃個豆腐跑鎮上了,再說誰會為了王二狗幾句話折騰自己,要是下次王二狗攀扯,還不來了?」
「啐!怎說話的。」
「瞧還急了,王二狗就是個潑皮無賴,今個攀扯黎周周,也幸好黎周周是個哥兒,要是攀扯別的,這王阿叔的豆腐生意以後咋做?」
「唉,這王八蛋的還是命好,爹娘不管,娶了個能幹的王阿叔。」
有福命好,有命就不好,上輩子做了孽才被王家撿回。
「算了不說這些,剛看見周周我才想起來還有個事,王嬸知道吧,就周周隔壁的王嬸,啊,我跟,可不能『』傳別出。」
「不說不說,啥事快說。」
「就前幾天,王二狗不是鬧了一次攀扯黎周周嗎?大傢伙沒信,猜怎著,王嬸平日里跟周周沒紅過臉,結說周周那……」
「還有這事?」
「憑啥便宜十文,沒買到還鬧起來背後這敗壞名聲的。」
「可不是嗎。」
……
黎周周進了王家院,前頭還有三個,互相打了招呼,前頭買完給了錢就走,只剩下黎周周了。黎周周當沒事生,照舊要了塊豆腐,等王阿叔打好了,錢遞過。
同時把藏在袖子里的『葯』油掏出來放在石磨上。
「我家裡剩了些用不到了。」黎周周說完就端著豆腐走了,出了王家院門跑的飛快,怕王阿叔給追上來。
結前頭買了豆腐沒走遠的三聽到靜,一看後頭黎周周連跑帶走的,頓時彼此看了眼,滿是同,這王二狗真不是,看把哥兒『』得,買個豆腐都不敢留,吭哧吭哧跑。
都避著呢。
可憐見。
自此後村裡沒說王阿叔和黎周周這種話了。
王家小院子。
王雪看到石磨上的『葯』油瓶子,打一看,還是新新滿瓶的,怎可能是用過的,這大雪的天,不知道是買的還是以前存的。
不管咋樣,王雪握著『葯』油瓶眼眶紅了。
「阿爹。」小田進灶屋幫忙燒火,見到阿爹背著他眼淚,便急了,「阿爹,是不是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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