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坐在屋檐下喝水,看著天氣說:「下完就敞快了。」
村裡靠莊稼地吃飯,都早早收了,懶漢遲的,這下地里可遭殃了,只希別下太久,不然麥子要泡的不了。
黎周周探著腦袋看了眼雨水,想王阿叔糟了,沒收。他說要幫,王阿叔不讓,說不管他心裡數。黎周周還沒弄明白,相公先勸他說聽王阿叔的。
現在看下雨,黎周周就替王阿叔『』心了。
王阿叔水田,畝旱田,其他的是早年賣了,王二狗死了要收旱田,那也得等地里莊稼收完了村裡再收回去。往年畝旱田,王二狗父子倆能忙活收個一半,干一天多說腰疼胳膊疼,剩下的王阿叔急,怕下雨,便一收了。
今年王二狗死了,村裡搶收,莊稼漢都開始了,王二狗爹也急,就問兒媳今年咋還不收。王阿叔便和公爹下地,往年王阿叔是往死里干,公爹一喊胳膊疼,他就說沒事爹歇會我來。
如今是王二狗爹歇了,王阿叔也干,只是幹了一天,第二天起來說不了,累倒起不來了,搶了王二狗爹要說的話一步。歇了一早,王阿叔下午送了飯又幹了一下午。
這樣拖拖拉拉的,村裡大部分都收完了,王二狗的田還。
村裡都知道,王阿叔自從王二狗死了后子就不了,也是,累了這麼多年,又經了這重變故正常。
於是今年收主力就是王二狗爹,不幹了想懶了,那地里莊稼就留著。王阿叔面說得好,爹歇會就歇會,反正麥子又沒長腳跑不了不急。
然後下雨了。
這下王二狗爹娘急了,急的求天爺別連著下,急的罵王雪不早早收耽誤地里莊稼。王雪便任由公婆罵,不還。
那雨聲都蓋不住王二狗爹娘又罵王阿叔了。
鄰里撇撇,心想這兩口又是欺負,王阿叔命怎麼這麼苦唉,攤這麼個公婆,還那死去的男也不是樣。
幸好這場雨下的短,沒一會就停了。黎大瞧著重新出來的日頭,臉的褶子也舒展開了,說:「明個兒開始曬麥子了。」
「知道了爹。」黎周周手水,端著熱水瓢,又給爹的水缸續滿了水。
這喝水缸子,黎大比顧兆還要滿意這個,比碗好。
黎周周又進灶屋,舀了滿滿一瓢,進裡屋給看書的相公添滿。
第二天便開始碾麥子了。
先是用水把院子沖刷一遍,晾一會地幹了,進側屋把麥子抱出來鋪一層一層的。這時候麥穗還連著麥秸稈,需要用石碾子一遍遍滾、,將麥子粒出來。
整個村也就村長和黎二牛,這樣省了力氣,可以用牛拉著石碾子。就是是兄弟分了,但打斷骨頭連著筋,同個村互相幫襯該的,黎二買了牛,黎大從未張過口借牛。
一年年都是自己拉著石碾子過來的。
今年也是。
石碾子圓柱,間掏空套著麻繩,麻繩套在腰,拉著走。顧兆試了一把,提了口氣沒拉。
黎大看了哈哈笑,顧兆:「……」爹笑的也太大聲了。
「相公法子不對。」黎周周捧相公的場,給相公認教,「不能全靠腰的力氣,兩個手要拉著一起的,現在試試。」
顧兆便按著周周教的,兩手抓著左右兩側麻繩,同時腰、手力,這次了!
了!
他就說嘛,自己也沒那麼廢柴,也是田裡搶收三日吊打出來的。
怎麼可能還跟去年一樣了!
顧兆興緻拉了三圈,然後就被爹奪了繩。黎大擺擺手,笑呵呵讓哥婿一邊去,顧兆便出來讓位置,看爹輕輕鬆鬆的拉著石碾子,一圈又一圈。
爹,不愧是扛二百斤豬的男。
厲害。
黎大覺得今年乾的農活特別勁兒,心裡也輕鬆,周周了,哥婿顧兆也好,雖然地里活不——
這念頭,后,里麥子碾出來,揚了麥子皮,凈麥子,麥秸稈紮好堆在柴房。每天白天曬,晚要收回糧庫,怕夜裡下雨。一批一批的來,到了,去年的麻袋不夠用了。
黎大:???
黎周周也懵了。
今年的麥子收的量和去年差不多,但碾麥子、揚麥皮的時候,父子倆能覺到,今年好像麥穗結實飽滿許多,所以乾的時間比去年長了一天,但心裡高興啊。
這都是糧食,都是銀錢。
可現在麻袋都不夠裝了,這可是去年裝麥子的麻袋,黎周周檢查過晾曬過,沒錯的呀。
「周周去買麻袋,不還是我去一趟。」黎大心頭熱,糧庫柴房還一半沒弄乾凈的,這麻袋就沒了?那今年的收——
黎大想都不敢往猜的那想,火熱朝天的拿了錢,趕去鎮買麻袋。
來回沒停歇,黎大買的多,等到是夜裡,村裡也沒瞧見。黎大心裡火熱,吃了飯就歇,第二天天不亮起來,就等著碾麥子揚麥皮,裝袋子。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天……
終於裝完了。
整個側屋的糧倉,堆得麻袋整整齊齊摞著。
這大麻袋包一百斤一包,里麥子是九畝,往年一畝地不足二百斤,就是個一百百九的樣子,顧兆按二百斤算,那就是八包。
「哪裡那麼多,往、六包都算好的了。」黎周周嗔著相公說。
顧兆笑著撒,「這不是咱今年收好嘛。」
如今黎糧庫,堆了整整三七包。黎大說麥子還得再曬曬,到時候量要,可臉褶子都笑開了,後頭再曬,再水分,那也就是個一袋半袋的量,難不還能一半?
這就放屁了。
第二天吃早飯,顧兆發現爹看他的目分慈了,還讓周周每天給他煮蛋吃,說要補補腦子。
原話是:「周周,給兆兒多煮煮蛋補補腦子。」
從顧兆到兆兒,只需要糧食翻倍。
顧兆:……頂呱呱。
黎周周也笑,滿聲答應,不僅給相公多煮了個,給爹也多煮了個,爹也辛苦了,多補補。
幹完是沒間隙,歇都沒歇,黎大去地里種黃米,都哼著歌兒去。
顧兆說麥秸稈燒了灰也田。黎大半點生疑都沒,找了天沒風日子,如今戶戶地里都收了,只剩麥茬,再或者就是花生豆子一兩畝。
里種黃米的田不能挨著王田,黎大找了間位置兩畝田,開始燒麥茬,拿著鐵杴守著,一不對就拍滅。
剩下的不急,先把黃米播了再說。
裡頭,黎周周便每天再把收起來的麥子曬一曬,然後裝袋。顧兆是撐袋子口的,戴著簡易版自製口罩——里揚麥子那段時間,顧兆弄了個,後來黎周周手巧了三個。
這樣遮蓋住摳鼻,不嗆。
終於到了七月初,戶戶麥子都拾掇好了,村長挨挨戶登記收多稅,等稅下來一一核對、檢查好無陳糧、霉糧,以次充好的要罰。檢查完了,這才由村長和每戶男護著送到鎮。
鎮子管轄的周邊來個村子,排著隊,由村長涉確認,每每戶男確認按指印,稅就完了。
這天村長來登記,黎,院子門敞著沒關。同村長來的,還同村幾個好奇的,想看看黎大這田收咋樣,當初長地里時瞧著是比他們的好,穗子結實沉甸甸的,可咋樣還要瞧一瞧。
堂屋的桌子擺院子里了,方便村長寫字登記,黎周周了涼茶。
「咋樣啊黎大,田今年可是了,不能比我還不吧?」
黎大笑呵呵,高興著呢,也不藏著掖著,掖不住,跟村長說:「今年收好,九畝田,一共三六石。」
「啥!!!」
村長剛進口的涼茶聽見黎大報的數字都噴出來了,眼睛瞪得圓,連邊的水漬都沒功夫,「啥?多石?可別『』說。」
「『』說啥,我說得多了,的也多,沒說沒了面子坑自己的。」黎大直說,指著糧庫,「不信瞅瞅啊。」
同行來的坐不住了,三六石?
他地今年收好,也不過二石,這還是種了一畝地,黎大三六石,九畝田就出來了?
幾齊齊往糧庫走,黎大將門大開,說:「數數,好好數數,我黎大啥時候說過騙的?」
這倒是。可三六石啊!這祖祖輩輩整天扎地裡頭的莊稼漢,也沒見過九畝田出這麼多。
一遍一遍的數,還不信邪,問:「九畝田?不?」
「我旱田一共就畝。」黎大一口牙笑的高興。
那是,誰多田,村長都記著,地也那村裡都能瞅見,不會拿這個編的。
那是九畝田,三六石?
「我的天爺呀。」數回來的村長直念叨,三六石九畝地,三六石九畝地。
坐都坐不住,幾就站在桌邊說話。
「這咋種啊?雨水足,我一畝地算下來也是一石斗。」
哦,一百八斤。
顧兆也出來了,去了灶屋,門敞開著,聽爹和幾位聊。爹是開心,臉笑就沒停過,不過也是,他現在都晉陞了,兆兒!
院子聲響亮,黎大是高興,哈哈哈笑個沒停。
黎周周在灶屋跟相公聲說:「我從來都沒見過爹這麼開心。」
「糧食多爹當然開心。」顧兆說。
黎周周抿著笑的開心,「也不全是。」沒說明白。
黎招了個讀書郎當贅婿,雖然顧兆琢磨出了爐子,在村裡聲能略微好一些些,但那都是在『婦』道口裡,男們還是瞧不顧兆,嫌顧兆干屋裡乾的活,不像個爺們,給男拖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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