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買蘿蔔乾時沒拿籃子,借了他的籃子,還的時候這包油紙也不知道怎麼到了他的大籮筐里,跟著紅糖紙一塊,瞧不出什麼。
孫阿爺一忙也記不得了。
但這糖花生只有貴人有,肯定是貴人送的。
一家人著那包糖花生是面面相覷,最後嘛,大人也一人一顆嘗了滋味,吃過一次那是這輩子都忘不了,後來地里花生出來了,孫家還琢磨做了。
孫阿爺同兒媳婦草娘折騰了許久,終於是折騰出個還像樣的,後來拿到集市賣,也小賺了些。
再後來,孫家孩子大了,蓋了屋子,攢了家底,孫阿爺老了,去趕集也走不利索了,還記掛著那次趕集遇見的貴人,和那一顆糖花生。
「……再做都沒貴人給的那滋味好。」
做不出來那味。
車馬隊伍略繞了一些,想著去一趟上周州城。
「元元在那兒當同知,剛調過去的。」黎周周跟爹說。
黎大一聽,說那就過去看看。
王元當年科舉績不好不壞,算是中游,考進士時略夠了夠,在進士出末游,但比掉到第三檔同進士強許多。他那個績,進不了翰林,就是留在京里當京,其實也不夠看,是個最末等小。
可王元也不算沒門路,相反還是大門路。
他叔父是當朝首輔顧大人顧兆。
不過王元和他阿爹杏哥兒都沒怎麼去求顧大人的心思。王家長輩倒是想過,先被杏哥兒給按了回去。
「爹娘不是我說,你就瞅瞅顧家黎家這十幾年來,就該知道顧大人什麼為人秉了,我是不敢去求。」
杏哥兒一直怕顧兆,這麼多年還是尊稱一聲顧大人。他也說不上來為啥怕,反正是沒怎麼上桿子攀扯親戚過。
王石頭爹娘就是住村裡的,顧兆當時,那也沒給兩家多佔什麼天大便宜,那時候說是京里小,沒什麼油水,後來就是當了大,也不許兩家連族收旁人銀子,替人辦事這類,只是讓兩族孩子好好念書,蓋了祠堂、族學。
說給出力吧,顧兆不算是滿金滿谷給家裡拿銀子,說不出力吧,十多年後,黎家、顧家都出了當的,就是他們王家都佔了便宜。
「那不然求求周周?你同周周關係好,自小一起長大的,問一問口風,也不是一定要給元元博個好前程。」
杏哥兒更不樂意了,「我做買賣這麼多年,家裡底子攢的,周周那是念我分才拉攏我,我要是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那就半點分都沒了。」
「再說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周周是大人了。」
杏哥兒不是不想給兒子跑,只是他做買賣這麼多年,也是見了世面,懂了人世故,不用分,那周周肯定會念著他的分,要是他上去提,那就啥都沒了。
再說,杏哥兒覺得兒子不是大材料,當個小也好的。
後來王家沒想到,他們沒去求,顧大人反倒先見了王元,跟王元說了片刻的話,在之後王元調任函就下來了,不過不是留在京里,也不是去富饒的中原兩浙當,而是被調到懷安一個府縣裡當縣令。
懷安那地方出了名的窮。
真真是窮鄉僻壤山里。
王家那時候還生氣,敢怒不敢言,就說顧兆,你不說給小輩調到好的,咋還給壞的去了?
「是我求去的。」
王元跟爹和阿爹說。
「我學識不,但能吃苦,也不怕苦。首輔大人問我,是要先苦后甜,做個為民的好,還是要平平安安閑適一生,是我選了前頭的。」
杏哥兒當時就替兒子自豪,說:「,阿爹跟你們一道上任,再窮也不是沒窮沒苦過,怕啥。我兒子就是好樣的,選的對。」
王元在懷安一干就是七年,兢兢業業,確實是磨鍊捶打了一番。新帝登基后,才調到上周當同知。
杏哥兒同王石頭自然是跟著了,如今一家人都在上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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