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事實也證明,那些男子的討好和禮,確實大都不懷好意,有所圖謀。
但陸無憂從這裡其實已經沒什麼好圖的了。
有些尷尬道:“……那我改改。”
陸無憂居然還點頭道:“嗯,就先從去城北那間鋪子,讓我兌現承諾開始——我真沒料到你拖到現在還沒去。”
賀蘭瓷微微了脣,半晌道:“好……我去。”
陸無憂展一笑道:“你若想報答我,以後上帶點糖就行,話說怎麼會有孩子不喜歡吃甜的……”他近乎嘀咕地說了兩句,似想起什麼般道,“……你不會買糖的銀子都沒有吧?”
賀蘭瓷臉上一紅,小聲道:“我又不喜歡吃……”
陸無憂彷彿無意識道:“但你倒是甜的。”
賀蘭瓷:“……???”
陸無憂略扭開了一點視線,道:“我只是說我的印象。”他咳嗽了一聲道,“匕首你先拿著,下次再給你點別的。嗯,還有這瓶是上次我給你吃的那個清心丸,藥鋪通常不會擺出來賣。這藥雖然未必全都能解,但對大部分的迷藥藥起效,總歸有備無患。”
賀蘭瓷接過藥瓶,道:“哦。”
陸無憂道:“好了,回去吧,記得過幾天再來看我——戲要做全套。”
賀蘭瓷想了想道:“你喜歡什麼糖?我儘量買。”
陸無憂很大度道:“甜的都行。”
***
“那狀元郎雖躲閃得快,但不像是會武的人。”說話之人跪在地上,一夜行打扮,“屬下謹遵命令,沒有取他命。”
江湖行走,不是人人都能進大宗派,也總有些爲了權勢和利益,依附於府或是皇權之下的。
蕭南洵沒有說話,只是手指反覆抓握著金漆木雕椅的扶手思忖,他不能真的手殺了那狀元郎,不然父皇一定會查到他上。
他父皇雖對他的一些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沒到可以讓他隨便暗殺朝臣的地步。
蕭南洵現在的勢力也不可能完全繞過父皇的耳目——不如說父皇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他本以爲就算抓不住那狀元郎的把柄,也能他知難而退,沒想到,那狀元郎還深義重,都傷重得快不行了,還要照常辦婚事。
那狀元郎怎麼不乾脆病死算了。
快到手的東西不翼而飛了,任誰都不可能甘心。
蕭韶安還來找他哭鬧。
“……哥,那個想要陸哥哥命的,不是你吧?你可答應過我,不許殺他的。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簡直煩死了。
***
賀蘭瓷去陸無憂說的那家鋪子量完形後,第三天才再去看他。
去之前爹還很擔心地囑咐:“既然你已與他定親,換過生辰庚帖,便算是半過門的人了,切不可因爲他重傷而另起它意,寒了別人家的心。”
……主要可能是怕他快病死了,會嫌棄他。
賀蘭瓷立刻表態道:“爹,放心,就算他真死了,我也會替他守寡的。”
賀蘭謹道:“嗯,這也……”
賀蘭瓷繼續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您看可以嗎?”
賀蘭謹道:“啊,那倒……”
賀蘭簡在一旁,驚歎道:“小瓷你居然這麼喜歡他!”
賀蘭瓷敷衍道:“他非卿不娶,我非君不嫁嘛……好了,我走了。”
聽聞這幾天翰林院都給他特批了假,賀蘭瓷到時,卻見門口停了輛極爲華麗的車轎,十二個人擡,轎子上的門簾都用金銀線繡了大團大團的牡丹,富貴繁麗。
賀蘭瓷已覺不妙。
還沒進大門,就聽見裡面哭天喊地的聲音。
“陸哥哥、陸哥哥,你醒醒啊,你醒醒,你看看我啊……”
賀蘭瓷當即就很想轉頭走人,可料想陸無憂此時在裡面應當也十分煎熬,嘆了口氣,終於還是邁步進去。
剛到屋外,便看見那位金枝玉葉正趴在未來夫婿的被褥上哭喪,哭得頭頂釵環搖晃,陸無憂毫無反應地躺著,面和那日所見一樣慘淡灰敗,彷彿下一刻就要土。
領進來的那個“青葉”的侍從極小聲道:“賀蘭姑娘你可總算來了,這位公主都來了第三回了。”
賀蘭瓷也小聲道:“……還需要我嗎?”
青葉低聲回道:“主說了,有人陪他分擔一下也是好的。”
好吧。
賀蘭瓷清了清嗓子,默默走了進去,坐到陸無憂牀榻的另一側,醞釀了一下,也開始著嗓子虛假乾嚎道:“霽安、霽安你醒醒……我來看你了。”
聞聲,剛纔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公主立刻擡頭怒瞪。
賀蘭瓷著頭皮繼續。
蕭韶安怒道:“別哭了!陸哥哥還沒死呢!”
賀蘭瓷一臉無辜道:“見過公主。只是他是我的未婚夫婿,不知公主爲何在此?”
蕭韶安真的恨不得撓花那張極近妖的臉,可又忍不住下聲音來道:“賀蘭姐姐,他都快死了,你就不能把他讓給我嗎?”
賀蘭瓷把剛纔懟爹的那副說辭照搬,期期艾艾道:“回稟公主,可我已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就算他真死了,我也會替他守寡的。”
雖然這時候才覺得確實有點噁心。
賀蘭瓷一垂頭,就發現陸無憂放在被褥下面的手出來一點,給比了個拇指。
……導致差點笑場。
毫無察覺的蕭韶安則瞪大雙眼,氣得不知道怎麼回:“你、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賀蘭瓷平靜謙和道:“公主說的是,我即將嫁爲人婦,臉面不要也罷。”
蕭韶安恨恨跺了兩下腳,道:“陸哥哥纔不會喜歡你這種不要臉的人!”
賀蘭瓷繼續平靜地,聲音不帶分毫煙火氣地道:“公主有所不知,臣長得,他會喜歡的。”
要不是哥告訴不能直接這個人,蕭韶安現在立刻就想人把拖出去,狠狠打一頓,或者直接丟到哥的牀上去。
而且賀蘭瓷自始至終態度恭敬,又不好發作。
蕭韶安低頭看了一眼榻上,出氣多進氣彷彿隨時要斷氣的俊俏狀元郎,又跺了跺腳,終是甩上門走了,臨出府時還在囑咐被拖過來的醫道:“陸哥哥要是有什麼消息,馬上傳話給我,知道嗎?”
說完,便徹底離開了。
賀蘭瓷也暗暗松下握的手指,如果可以,也不想得罪公主,但對方早已視爲眼中釘了,其實沒太大差別。
正想著,卻發現陸無憂正睜著那雙星輝燦燦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著。
賀蘭瓷才後知後覺地爲剛纔說的話覺到一恥。
忙道:“我剛纔都是爲了應付公主,隨口說的,你別當真!”
陸無憂支撐著牀榻稍稍直起,有些玩味地笑道:“原來你也會和其他人吵架的?”
賀蘭瓷實話實說道:“不太吵,剛纔主要是爲了氣走。”
陸無憂道:“我還以爲你只跟我吵呢。”
賀蘭瓷不由道:“……那你是不是應該先反省一下自己?”
陸無憂道:“三天沒見了,你能溫點嗎?”
“……”
“我可是了整整三天的苦。”
賀蘭瓷從他的語氣裡莫名聽出了一控訴意味,妥協地聲道:“好吧,我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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