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頭一,隨手摺了一支蓮花,想別到鬢上去。
手還沒出去,聽見賀蘭瓷道:“這花倒襯你,別你腦袋上不錯……應該蠻能勸退那個魏二小姐的。”
陸無憂:“……”
賀蘭瓷是真心實意覺得襯他,陸無憂語塞了一會,還真別自己腦袋上了,然後手道:“行了,把槳給我吧。”
陸無憂頂著那朵大蓮花把船劃回岸邊,已又過了一刻鐘。
賀蘭瓷努力平緩呼吸,剛纔那一會,裡都快溼了,想起上次劃船還是三四年以前,那時候比現在應該力氣更小些,都沒這麼累,還是現在太出門了。
下了船之後,那位魏二小姐果然沒那麼殷勤了。
只是林章看著賀蘭瓷和陸無憂神複雜至極,賀蘭瓷沒忍住,小聲幫他解釋了兩句道:“他大病初癒,不大好。”
林章一愣,問道:“霽安,原來你……”
陸無憂把花拔下來,道:“沒有,已經好了,就是我嫌累。”他轉眸看向賀蘭瓷,不太客氣道,“過來,幫你夫君胳膊。”
賀蘭瓷小碎步過來,配合地垂頭幫他胳膊肩膀。
林章:“……”
魏二小姐:“……”
陸無憂轉過頭,又溫和謙遜笑道:“方纔坐船都累了吧,不如去吃個便飯,我做東。”
這頓飯吃得顯然就不如劃船前氣氛融洽。
在附近酒樓找了個包廂,陸無憂點了幾道菜,依然很客氣,很禮儀完無缺地問林章和魏二小姐要點點什麼。
林章知道不該,但實在沒沉住氣,道:“要不要再問問夫人想吃點什麼?”
陸無憂道:“不挑的,點什麼吃什麼。”
賀蘭瓷也配合地點頭,這次是真心的。
倒是魏二小姐忍不住了,把單子推到賀蘭瓷面前道:“你想吃什麼就點!”竟還有幾分怒其不爭道,“你長這麼漂亮,就不能氣點嗎?”
賀蘭瓷解釋道:“我真的不挑。”
可沒人信。
菜很快上來,點了七八道,當中有一道清蒸湖蝦,魏二小姐想吃,但又嫌麻煩,便氣道:“你幫我剝。”
林章無可奈何嘆氣,淨了手,便幫剝蝦。
賀蘭瓷見狀,福至心靈,也淨了手,開始剝蝦。
素手纖纖,即便是低頭剝蝦,也作姿態賞心悅目,陸無憂以爲是想吃,也沒在意,結果就見賀蘭瓷剝完蝦,十分討好似的把蝦放到了他的碗裡。
陸無憂看著碗中的蝦,頓了頓,道:“……我不想吃蝦。”竟又把蝦夾回到碗裡。
賀蘭瓷道:“……哦。”
林章剝蝦的手一抖,差點被蝦殼劃出條口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神自若地夾著其他菜的陸無憂,彷彿是第一次認識他。
“霽安,你……”
魏二小姐一拍桌子道:“人家姑娘辛苦給你剝的,你就算不想吃,也不必這麼不領吧!”
陸無憂神溫和,甚至那雙桃花眼還含了點似溫似繾綣的,彷彿還是那個迷人勾魂的青州舉子,可魏二小姐這會半點不覺得心,只聽他道:“是我夫人,兩位是不是管得寬了點。”
賀蘭瓷亦道:“他不想吃,是我多事,不怪他。”
魏二小姐連飯都不想吃了。
自跟在潯長公主邊,見得都是男子對外祖母戰戰兢兢,當年娘嫁給爹康寧侯,也是千百寵,哪裡見過尋常夫妻間子這等氣。
當即魏二小姐便拂袖道:“這飯我不吃了!陸無憂,算我看走眼,你居然是這樣的男人!難怪我外祖母寧可勸韶安公主,都不想我跟你有瓜葛——說你明明在青州定了親,還到沾花惹草,是個不修德行的。你、你還不如林章呢!”
說完,力道十足地一把撞開門,走了。
林章站起,裡外各看了一眼,最終嘆氣著追了出去。
賀蘭瓷被撞門聲驚了一跳,是想到會有效果,但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
當然也全賴陸無憂配合。
“你……”猶豫著看向陸無憂道,“要稍微解釋一下嗎?沒他們想的那麼誇張,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難不我們還再追出去?回頭再和彥解釋吧,魏二小姐倒是不必。”說完,陸無憂指著蝦道,“你這蝦剝得不行,蝦線都沒剝乾淨,來,我給你剝一個。”
他嫺地扯著蝦尾,一拽,便把蝦線扯了出來,手指跟裳似的,幾下剝出白蝦,放在賀蘭瓷碗裡。
賀蘭瓷夾起蝦,沾了醋,放進裡:“……味道不錯。”
陸無憂彎眸笑道:“對吧,這家店臨湖,魚蝦都做得不錯。別管他們了,我們先吃飯。聽說晚上附近還會放煙火,你要留下來看麼?”
賀蘭瓷見他是真的不在意,才道:“……我們能留到晚上嗎?”
陸無憂又剝了一個蝦,放進碗裡道:“你夫君在這呢,有什麼不可以的。”他似想起什麼,忽然道,“你不會連燈會都沒去過吧?在青州時,不是有燈會嗎?”
“去過一次……”賀蘭瓷有些難以啓齒道,“……被了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含糊不清的。
這還是在戴了帷帽的況下。
陸無憂剝蝦的作一頓,道:“你沒送他去見?”
賀蘭瓷搖頭道:“跑得太快了,人多,天又黑,沒能抓到。”
大概知道在怕什麼了,陸無憂語氣沉沉道:“放心,不會讓你被到的。”
***
吃過飯,天很快暗下來,但遊人並沒有減多。
棧道上掛起了一串串的燈籠,湖潭邊開始有人帶著猴子表演跳火圈之類的把戲,還有人搭了個簡易的戲臺子,在上面表演起了皮影戲,攤販上也開始售賣起各式各樣巧的燈籠,至於買點心小吃的更是不缺,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陸無憂問:“點心還要麼?”
賀蘭瓷道:“……是真的吃飽了。”
原本四個人的菜,變他們倆吃,就算上霜枝和青葉,也沒全部吃完。
陸無憂便又隨口道:“那燈籠呢?”
賀蘭瓷遲疑了。
陸無憂不用問,徑直道:“你想要什麼樣的?那邊還有猜字謎送燈籠的,我去給你贏一個也行。”
不遠還真有個攤位上圍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最高掛著一個對聯似的長條,下面人聲激烈,彷彿猜謎大會。
賀蘭瓷不由道:“你去是不是有點過於……”
他堂堂一個百年難得一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去跟尋常百姓比猜字謎搶燈籠,說殺用牛刀都是擡舉了,講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陸無憂坦然道:“反正我今天已經沒有臉面了。”他用眼神示意攤位上的燈籠道,“你想要哪個?”
反正是他去,賀蘭瓷隨手指了上面一個金元寶造型的。
陸無憂轉頭凝視著。
賀蘭瓷臉微紅,但神也很坦然道:“寓意吉利些,我擔心你這麼花下去,家底遲早掏空。”
陸無憂道:“那可真不會,我這不是娶了一位勤儉持家的夫人麼?”
賀蘭瓷咳嗽了一聲,道:“再不去,被人贏走了。”
陸無憂走後,和霜枝青葉站在原地等待。
賀蘭瓷是真的很久沒大晚上出門,眼見著滿天繁星映照著形形的遊人,當中有夫妻攜家帶口的,有一家人浩浩出來散心的,也有公子小姐對視一笑盡在不言中的,就連攤販的賣聲和偶有的吵聲,都聽得賀蘭瓷格外親切。
如果能算,上回晚上還是公主生辰宴強迫去,只記得當時的驚懼擔憂和害怕。
這次卻心境十分舒適平和,連夜風拂面都是暖融融的。
遠遠看著遠攤位,忍不住笑了笑。
就在這時,有人的聲音打破了寧靜:“小姐,怎麼大晚上的一個人站在這,不大安全,要不要在下保護保護小姐。”
看見對面走來的華貴公子,賀蘭瓷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本來嫁人該梳婦人髻,但一時忘了,陸無憂也道,沒必要那麼老氣,便只隨意綰了發。
賀蘭瓷面微霜,道:“我已經嫁人了,夫君就在不遠,多謝公子好意。”
對面人見穿得漂亮,可首飾卻簡單,料想出門第不高,便笑道:“尊夫這不是還沒來嗎,我陪一會夫人免得夫人等得無趣。不知道夫人是哪個府上的?”
說話間,他還往前走了一步,眼中微顯癡迷,手想去賀蘭瓷的胳膊。
還沒等到,就見一道黑影掠下來,攔在中間,一掌便把他推遠,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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