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瓷道:“……你自己看就行了!”
陸無憂似渾然未覺的尷尬一樣:“好歹是給我們倆的賀禮,你也清點清點,不是還要記到你的小本子上。”
賀蘭瓷道:“讓其他人清點就可以了!”
陸無憂又看了一會,忍不住笑著轉過頭去,道:“你做都做過了,怎麼還這麼容易害。”
賀蘭瓷頓時臉上又有點發燒:“我那不是……”努力定了定神,可當了十多年大家閨秀的心態還是很難克服,“……不是,不太記得。”
陸無憂又重新轉過來,目十分清澈地著:“那你,還記得到底痛不痛嗎?”
賀蘭瓷一想到他問的到底是什麼事,一張臉就開始不爭氣。
偏偏陸無憂語氣平和,神如常,好像只是在問破了手指痛不痛。
支支吾吾了一陣道:“……我真的不記得了,都那麼久之前的事了。”
陸無憂站起,賀蘭瓷控制不住攥指尖,他則緩緩移開視線,彷彿若無其事道:“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只約記得……你當時好像還難的。”他頓了頓,語氣仍舊像在和商量一件很尋常的事,不含任何調笑輕,“一直在說‘疼’、‘不要了’什麼的,我抓著你腰的時候,你還往後躲,被我拖回來繼續,還一直在哭,我半邊肩膀都是你的眼淚,弄得我還不好意思的。”
賀蘭瓷越聽他說臉越紅,忍不住道:“你這也不太記得!?”
陸無憂道:“確實是……記得不太清楚。我跟你說過我記很好,不止看過的書,發生過的事,往往也能連細節都清晰記得,所以那晚……”
賀蘭瓷覺得他們這個對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迅速拉開庫房的門,道了句“我還有事”,逃也似的溜了。
徒留下陸無憂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剛纔的小冊子,悶笑了一聲。
***
花未靈救回來的那人倒是好得很快,之前興許是在路上顛簸,傷口一直崩裂,又得不到好的照顧,才遲遲未好,到這養了幾天便能下牀,只是約莫看見門外的守衛,便也一直沒出門。
賀蘭瓷見他識字,挑了幾本淺顯點的典籍,人給他送過去,倒也相安無事。
只是花未靈在府裡悶了幾天,就躍躍試想要拖著賀蘭瓷出門。
“我還沒怎麼來過上京呢,嫂子你帶我出門逛逛好不好?”
賀蘭瓷想跟說,就算自己嫁了人,陸府門外也依然有不盯梢的,出去說不定又會被跟,又會被盯,十分不便,但拗不過花未靈想去,最終還是收拾了跟出門。
只是,在門口戴帷帽時,又被花未靈問了:“嫂子你爲什麼要戴這個啊?”
賀蘭瓷道:“……因爲被人看到臉,會惹很多麻煩。”
花未靈繼續問:“什麼麻煩?”
賀蘭瓷道:“比如被人調戲,被人找茬,被人故意接近,總之有人會意圖不軌……”
花未靈道:“哦……放心!嫂子,有我呢!誰敢找你麻煩。”握起拳頭道,“我揍他。”
賀蘭瓷:“……”
倒也是很簡單暴,猶豫了一下又道:“你武藝真的很厲害嗎?和你哥比呢?”
花未靈了下鼻尖,笑道:“我哥要是一直在習武,一定比我厲害很多啦,不過他現在也很厲害,你看他還有時間讀那麼多的書呢,我哥說嫂子你也喜歡讀書,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賀蘭瓷覺得可能從陸無憂裡聽不到幾句實話,很小心地問道:“……那練你們這樣,需要多久啊?我有可能嗎?”
花未靈愣了一下,才道:“呃……不太清楚,不過嫂子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啊!”
***
陸無憂晚上吃過飯,正待去今日劍法指導,就發現有人已經搶了他的活。
花未靈嘰嘰喳喳地蹦躂著,還把自己的佩劍拿出來給賀蘭瓷用,手腳並用地演示給看,被藏藍髮帶紮在腦後的長髮隨作輕甩著,兩隻靈的瞳眸也一閃一閃。
陸無憂:“……”
倒是賀蘭瓷看見他道:“陸……你來了。”
陸無憂走近兩人,慢慢笑起來道:“看起來,我倒是很多餘。”
花未靈還在擡著賀蘭瓷的胳膊,聽見他說話的語氣,想也沒想便道:“哥,你也太容易吃醋了吧!爹都沒你這麼計較。”
陸無憂:“……?”
賀蘭瓷:“……?”
花未靈見他倆都愣住了,也愣住了:“怎麼了?”
陸無憂面古怪道:“你再胡說,我就找人把你送回家了。”
花未靈無語道:“……那我去看新買的話本了,你們繼續。”
賀蘭瓷斟酌道:“你對態度好像不是很好。”
陸無憂道:“已經很好了,比你對你兄長說不準還好點。”
賀蘭瓷反省了一下,好像還真是,其實哥對還是好的,小時候有好吃好玩的都會想著,賀蘭瓷思忖著要不要回頭對哥好一點。
陸無憂已經靠過來,接著花未靈的作扶住的胳膊,低聲道:“……你們練到哪了?”
晚上賀蘭瓷大汗淋漓地去沐浴,陸無憂纔在的妝臺前發現了許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和一個大盒子。
賀蘭瓷絞著長髮道:“是未靈白天帶我去買的。”
先前看花未靈逃難似的來,沒想到不愧是陸無憂的親妹妹,拽著賀蘭瓷胭脂首飾鋪子一路逛過來,青葉和霜枝兩手都抱滿了,還意猶未盡地要去逛書鋪。
而且不止給自己買,還要給賀蘭瓷買,看見什麼漂亮首飾,都要往賀蘭瓷腦袋上試一下,然後慨“啊,真好看”,遂付錢。
去鋪子也要拽著賀蘭瓷試,一連試了三件,還兩眼發想要繼續。
賀蘭瓷沒試過這麼高強度的逛街,力著實跟不上,最後還是花未靈抵著的肩膀,輸過來一段不知道是什麼的熱氣,讓莫名又有了力氣。
陸無憂用手指了製作巧的妝奩盒子,忽然似想起什麼道:“……你已經未靈了?”
賀蘭瓷道:“不然我什麼?”
陸無憂道:“那你我什麼?”
賀蘭瓷下意識道:“陸……”隨後噤聲,“……那你想我你什麼?”
陸無憂挑起眉梢道:“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
賀蘭瓷道:“那我確實陸大人最順口。”
畢竟都了這麼久了。
陸無憂也沒有著惱的意思,用手又撥了撥放口脂的盒子,指腹一擡打開,指尖點在胭脂上,輕輕按了按,隨後便擡手抹上賀蘭瓷的脣。
的脣不點就是淺紅的,塗上口脂越發豔麗。
賀蘭瓷停下絞頭髮的作,意有所覺地擡起華蘊藉的眸子,口脂上亦有淡淡花香,陸無憂俯下,另一手託著的頸子,長指捋著溼潤的長髮,生出些熱力,縷縷蒸乾溼氣,與此同時,低頭印上的脣,將已經有些塗到外面的口脂一點點吻淨,再啓開的脣。
賀蘭瓷本就用脂,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嚐到口脂的味道,卻是有些微甜微。
陸無憂親著親著,便把按倒在妝臺前,待到兩人都氣吁吁,才鬆開,附在耳邊道:“……賀蘭小姐,我看你不妨,再多我兩句陸大人。”
賀蘭瓷頸項、頰邊都染著薄紅,脣無聲翕,手指還拽著陸無憂的領口道:“……你也不怕這口脂有毒。”
仙花就是有毒的。
陸無憂低笑一聲道:“這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麼?”
賀蘭瓷不由覺得他似乎和最初那個陸無憂發生了微妙的偏差,微微側了頭,有些迷道:“陸無憂,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陸無憂似也回神,低頭思忖道:“我也覺得我以前好像不這樣,但是……”
賀蘭瓷道:“……所以你要稍微糾正一下自己的言行嗎?”
陸無憂若有所思道:“但是……好像還快樂的。”
“……”
賀蘭瓷道:“……從我上下去吧,都要給你麻了。”
不過,沒幾日後,陸無憂就沒這個閒了。
他以往大晚上非常清閒,不是看看書,就是翻翻史,至多和同僚出去應酬回來的遲些,還有空給賀蘭瓷帶些點心之類的。
但最近幾日,賀蘭瓷全看他在書房裡筆疾書,不知在寫些什麼。
以至於平常不大去他書房的賀蘭瓷,都忍不住過去問道:“你在寫什麼?”
陸無憂繼續筆走龍蛇,頭也不擡道:“罵人。”隨後他指著桌上一疊奏章又道,“這是罵我的,找通政司的同僚謄抄的摹本。你興趣可以看看,罵得相當沒水平。”
賀蘭瓷一下反應過來:“是彈劾的奏章?”
陸無憂點頭“嗯”了一聲,漫聲道:“先前我在修史,沒什麼茬好找,來日講就不一樣了,逐字逐句都能被人挑刺找麻煩,更何況蕭南洵還在故意刁難我,斷章取義的找茬。”
賀蘭瓷不由擔心:“你……沒問題吧?”
陸無憂活了一下拿筆的手腕,道:“小事,我最會罵人了。”他又指了另一摞奏章道,“你要看看我怎麼罵的嗎?保證一句鄙之語都沒有,罵得他想回家找娘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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