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擡起頭看他，臉龐微紅，也有幾分醉意，半晌道：“我可能和八字不合吧。”

陸無憂道：“你們三書六禮沒納吉麼？”

林章苦笑道：“是吉，我也沒有辦法。”他又悶頭喝了一口，“我以前並不知新婚原來這麼繁難。”

想著對方也是不不願才嫁給他，新婚夜又喝得爛醉如泥，他拖都差點拖不，也不敢冒犯對方，只能睡去外間，至今也未能圓房。

魏蘊來林府後，似覺得住得不滿意，開始到張羅布置，對他從頭挑剔到尾，林章好脾氣不跟計較，反而變本加厲三番兩次針對他，比如他去書房，要去拿著他的文書問他幹這個都有什麼用；比如晚間他睡得好好的，要出來跟他說覺得牀榻太——這他半夜能有什麼辦法；再比如嫌棄他服素、嫌棄他話不夠多、嫌棄他應付太敷衍等等等等。

陸無憂便也端杯至脣，輕笑道：“還行吧，慢慢適應了就好。”

“我覺得我可能沒法適應。”

林章也不好說出口，對方甚至還給他下了催.的香，林章猜測大抵是想讓他污了邊的陪嫁丫鬟吧，這樣就省得去冒犯，但他們林府一向家風甚正，他又以君子自持，沒能就範，還努力跟魏蘊解釋清楚，沒想到又被好一番怪氣，之後的日子大小姐脾氣更重。

陸無憂開始毫不負責地道：“尊夫人再怎麼說也是個子，反正事已至此，彥你要不要試試哄哄。既然以前喜歡……你可以不那麼木訥，溫言語地哄一鬨，說些好聽的話，興許能脾氣好些，你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林章愣了愣：“但我不會……”

“你可以學一學。夫妻相，大抵也都是在索中，對了……”陸無憂放下酒杯，輕笑道，“我荷包好看嗎？”

***

賀蘭瓷等休息夠，人撐著傘，在府裡搶救被一夜摧殘後的樹和花。

樹還能勉強支起，只樹葉枝丫折斷了些許，花可就慘了，本來就是剛栽下去不到兩月，新開的秋還未怎麼經歷風雨，就被打得全都奄奄一息了，賀蘭瓷只好用折斷的樹杈給它撐撐，希它能勉強頂住。

——唉，原本還準備研究著日後拿它來泡點清熱去火的花茶。

正想著，收到了送來的拜帖。

門子道：“好像是給夫人你的。”

送上門給陸無憂的拜帖多如過江之鯽，不止各路員，更多是還是士子，畢竟他還真讓幾個窮困潦倒又頗有才學的士子在倒座房裡住，收作學生，偶爾會指點文字。

但給賀蘭瓷的就很了。

微微一驚，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安定伯府拜上”。

賀蘭瓷與安定伯府上是真的從無來往，唯一一點可能大概就是，上回在法緣寺裡差錯幫過一次家小姐。

打開拜帖一看，果然，是希能到府上與家小姐一敘。

眼前浮現出那日，那個怯弱的面龐，又想起了陸無憂所言，這位小姐似乎仍未走出當日影，一時間竟還有幾分難以決斷，但片刻後，賀蘭瓷終究嘆氣著道：“備車，我們去安定伯府。”

安定伯夫人親自出來迎，這位貴婦人雖然悉心妝點得，但仍然看起來有一掩飾不住的憔悴。

“勞煩賀蘭夫人跑這一趟了，櫻兒之前說要謝謝你……”哽咽了一下道，“也不怎麼肯見人，話也不怎麼肯說，我才……”

賀蘭瓷見到，才知所言非虛。

沉沉的房間裡，那個子就在角落裡，抱著一隻枕，一不。

賀蘭瓷挑開門簾進去，對方擡頭看向，瞧見的臉，眼珠子轉了轉，纔像是有了幾分活氣，賀蘭瓷便緩步走了進去道：“杜小姐，你還記得我嗎？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安定伯小姐輕輕點頭，聲音也是怯弱無比的：“記得。”頓了頓，聲音有些飄，“謝謝你，但簪子我……”抱著腦袋，彷彿要哭了一般，“……弄丟了。”

賀蘭瓷慢慢走過去，在側坐下，聲音很溫道：“無妨，丟了就丟了。”

過了好一會，等緒緩下來，賀蘭瓷才又道：“你到的事我也遇到過。”

安定伯小姐有些迷惘地看向。

賀蘭瓷笑得很溫和也很無奈，聲音卻似泉流：“當時我幾經掙扎，還是差點被人在榻上，襬都被扯下大半，幾乎要絕，幸虧袖子裡藏著那簪子——就和我給你的一樣，最終還是把人嚇退了。事後我連著做了好幾夜的噩夢，心想我爲什麼要遇到這樣的事，還很怕被人知道，覺得我失了清白或者什麼，覺得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哪裡做得不好，爲什麼會讓人想對我這樣……但後來漸漸我纔想通了，我沒有任何過錯，這不能怪我，他想對我行惡，爲什麼最後痛苦的還要是我，不應如此，而對方在知道我爹的份前，還很得意洋洋，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這實在很不合理。”

說得很舒緩，也沒指一定有用，只是一點傷其類的憐惜。

安定伯小姐本來還在呆呆聽著，卻漸漸眼眶紅了，淚珠順著眼角滾落，低著聲音道：“可……可我是真心想嫁給他的呀，他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捂住。

賀蘭瓷輕輕拍了拍的腦袋，道：“因爲他不值得你嫁……只是你怎麼會想要嫁給他？”

安定伯小姐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流著眼淚道：“我在清泉寺見過他，我真的見過他，他被人欺負，看起來好可憐，我跟他說可以讓我爹和住持商量收留他，沒想到被他拒絕了，我就只好多去清泉寺看他……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皇子，他看起來不一樣了，也不認識我了，但我還是覺得他看起來好可憐，似乎一天也沒有開心過，我想讓他開心……”

賀蘭瓷略微到震驚。

還能有見到現在這個蕭南洵的人，對他產生這種想嗎？

安定伯小姐用手捂住臉，眼淚從指間不住流淌：“他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這麼對我……我、我喜歡他呀。”

賀蘭瓷到更巨大的震驚。

只好又了的腦袋，重重嘆氣，等哭夠了，賀蘭瓷才低聲問道：“你喜歡他什麼？”

安定伯小姐迷茫地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想見他，很想讓他高興，很想……”又掩面哭了起來。

賀蘭瓷拿出當年哄小堂妹的耐心，又哄了好一會，纔等到發泄徹底。

許久之後，才道：“你和他並無深，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會如此失，杜小姐，既然他也不想娶你，那你仍有機會，再遇到更合適的人選。這一切，歸究底，都不是你的錯。”

走出安定伯府，賀蘭瓷仍有一鬱郁。

主要還是覺得安定伯小姐爲了蕭南洵如此，不值得。

回來時，等了一會不見陸無憂，便知八是他在與同僚宴飲，平時不急，但這會突然很想和他說會話，賀蘭瓷在書房裡轉了一會，又去了陸無憂的書房。

最後轉回到臥房，想起兩人圓房的事，賀蘭瓷又紅了臉，約還有些酸.疼。

趴在妝臺上，算著時辰，只覺得時間好像變得格外漫長了，隨手拿起了旁邊的繃子，又暫時不想去繡它，就這麼有些迷糊地在妝臺上睡去。

清醒時，耳邊已響起陸無憂的聲音：“怎麼在這睡了？”

他拍了一下的肩膀，賀蘭瓷才直起轉過臉，有些迷茫地道：“……什麼時辰了？”

陸無憂還是那副模樣，穿著麒麟服，氣質清雅溫潤風度翩翩，一雙桃花眼自帶三分多，俊俏得似剛從街誇回來。

賀蘭瓷看見他，莫名心安了一瞬。

大致估計時辰，陸無憂道：“亥時剛過吧，怎麼了？”

“有點遲。”賀蘭瓷實話實說道，“想跟你說件事，但你一直沒回來，等了你半天了。”

陸無憂愣了愣道：“什麼事，這麼重要？”

“也不是很重要，就是……”

聽賀蘭瓷說完，陸無憂還以爲格外重視這件事，沉了一會道：“你要是真心疼那位安定伯小姐，我倒有個法子能讓早日解，順便給蕭南洵添點麻煩。”

賀蘭瓷驚道：“什麼法子？”

陸無憂道：“你只說你想不想吧。”

賀蘭瓷回過神：“你能給蕭南洵添麻煩怎麼不早添！”

陸無憂理所當然道：“韜養晦，他最近還算安分，沒事招惹他幹嘛。當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

賀蘭瓷又很張：“不會給你帶來危險吧……那還是算了！”

“沒事。”陸無憂隨口道，覺得張的表格外可，低頭就很想親，轉瞬又想起什麼，輕聲道，“你還痛嗎？還難嗎？”

賀蘭瓷“嗯？”了一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陸無憂便咬著的耳朵般，音低低，帶氣音淺淺的笑道：“我總覺得，你是不是還欠我一次？歇夠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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