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向任。
若日后,沈寂之出于任何原因沖破封印墮魔,哪怕同歸于盡,他也會親手弒徒。
三人都沒再談,房靜得落針可聞。
谷山盤坐在床邊,閉著眸,神識之力梅宜眉心。
床上原本面平靜的子,忽而秀蹙,有些難耐。
谷山也并不輕松,更改他人神識,只有化神高階和大乘期的修士才可勉力一試,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會反噬自。所以一般來說,若非必要,沒人會這般做。
等得稍有些久,簡歡和沈寂之索也找了個空地打坐修煉。
小半時辰后,谷山睜開眼,他額間的汗,掏出酒囊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聞言,沈寂之抬眼。
從昨晚知道魔原石的事后,他便想了很多,心中有個念頭一直浮現。
“代價是什麼?”
如冰川流水的聲音將簡歡從定狀態喚醒,眨眨眼睛,看看沈寂之,再順著沈寂之的視線,向谷山。
谷山拿酒的手一頓:“什麼代價?”
沈寂之目平靜:“封印魔原石的代價。”
小老頭甩甩手,靈活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就想溜:“那能有什麼代價?你師父我是何人?隨便封封就搞定了……”
“我記得,我六歲那年,你把我帶到玉清派后,閉關很久。”沈寂之打斷他師父,“后來聽掌門說起,你本早就該大乘,但渡劫失敗。”
“所以代價是,你步大乘的雷劫?”沈寂之緩緩問出口。
谷山:“……”
他喝了口酒,再一屁坐回地上,自暴自棄:“對。”
既然都被猜出來了,谷山也沒必要再瞞,他覺得吧,他也瞞不住。
這個徒弟,猴猴的。
“魔原石有一縷花帝海殘念。”谷山道,“這是最危險的,若只是他留下的傳承,你就算魔,也勉強還算是另一個你。就和宜丫頭的狀況一樣,危害沒那麼大。可殘念不除,花帝海會在你上…復活,到時,九州又會如千年一般,再遭大劫。”
頓了頓,谷山繼續:“我和宜丫頭的師父思來想去,這九州,也只有化神大乘的雷劫,可以徹底毀去花帝海的殘念。剛巧,我那時正好一腳踏進大乘期……”
谷山搖搖頭,嘆出一口酒氣,也許這天道冥冥之中,便是要他做出選擇,“我本想一并去掉魔原石之力,但魔原石在你太久,已與你渾經脈融為一,只能封印。”
谷山又喝了口酒,聳聳肩,吊兒郎當的模樣:“就是這樣。”
沈寂之靜靜聽著,一語不發。
渡劫失敗,基本上此生不會再有踏下一階的機會。
他目落在地面,眼皮垂下來,藏一切緒。
簡歡卻一臉驚訝地看向谷山,烏黑的眸子瞪大。
原先顯得作風猥瑣的小老頭在眼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如巍巍群山,出大拇指,重重地在空中點了三下,拍拍脯,大方道:“前輩,為表我的敬意,待我升了玉清長老,我請你喝酒!”
谷山震驚:“那我還得等多久?”
今時不同往日,他師兄坐上掌門位后,長老可不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就能當啊。
那可是連一個靈石,都不會讓他拿走的人!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莫急莫急。”簡歡閃過去,拍拍小老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快了快了。”
谷山搖搖頭,看了沈寂之一眼,想了想,道:“我不是為了你。”
他看向簡歡,“也不是為了這天下。”
谷山起,站在窗邊,抬高雙手舉過頭,了個懶腰:“我是為了我自己。”
為了這世間,有人能釀他喝的酒,有人能借他買酒錢,有人能替他還個兩百萬。
窗外正好,微風和煦。
谷山側過頭,忽而嘿嘿一笑:“不過,若是你們覺得對我有所虧欠,要不,以后我的賬你們再替我……”
后頭,簡歡在沈寂之面前蹲下,正低著頭想看看他此刻是何神。
有沒有哭。
沈寂之了,抬起一雙幽深的眼,手抵住發頂,正打算把這顆腦袋拂開。
聽見谷山的話,腦袋自己彈了起來,沈寂之的手落了空。
他指尖了,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慢吞吞從地上起。
簡歡臉都變了:“前輩,你哪來的‘們’?”
沈寂之的人債,關簡歡什麼事?
谷山朝眼睛:“你們兩不是一伙的嗎?”
“當然不是!”簡歡表明立場,“他是他,我是我,我頂多日后有錢了,多請你喝幾頓酒。好了,前輩你好好休息哈,告辭!”
簡歡當即開門離開,背影匆匆,像是后頭有惡鬼在追。
谷山抓抓糟糟的鳥窩頭,看向沈寂之:“你們這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沈寂之角一:“……你也知道是大難?”
谷山咕噥了聲:“那你要不再替我……”
“絕無可能。”沈寂之毫不留地打斷,“兩碼事,一碼歸一碼。”
谷山:“唉,我谷山慘吶,命苦啊。老天爺,你就是這麼對我……”
“對了,前輩。”簡歡忽而跑了回來,站在窗外,對著谷山勾了勾手指。
谷山了嗓子,傾:“徒媳,你改變主意了嗎?”
“我沒瘋呢。”簡歡雖笑著,但笑意未達眼底,“我只是回來提醒您一下,我有名字,姓簡名歡,不是你徒媳,懂嗎?”
谷山誠懇地搖頭,他站直,雙手猥瑣地著自己的背:“你們在那個暗殿里,你們兩個都這樣這樣了……”
簡歡閉眼,復又睜開,怒吼:“那是為了揭千斤符!!”
谷山:“……”
谷山不敢說話,了脖子。
簡歡沉心靜氣,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換了張笑臉,聲細語地對谷山道:“前輩,記住哦,我有名字。”
谷山乖巧點頭:“好,歡丫頭。”
簡歡滿意了,拍拍,斜睨了沈寂之一眼,輕哼一聲,劍離開。
谷山這才敢站直,他晃晃腦袋:“原來還不是……”
他看向沈寂之,微微嫌棄,“徒弟,你是不是不行?”
沈寂之:“……”
他沒搭理谷山,目送簡歡的背影消失在院中。
秋意漸濃,院中楓葉落了大半,時不等人。
確實,不能再拖了。
沈寂之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個繡著貔貅的荷包。
荷包里是一些碎銀。
他先掏出零散的一百文,遞給谷山。
谷山下意識接過,寵若驚,指著自己的鼻尖:“給我的?”
“嗯。”沈寂之淡淡應了聲,沉片刻,又掏了一兩遞過去。
以前的師父頂多值一百文,但從今往后,可以勉強加個一兩。
谷山著那兩銀,甚至都不太敢接。
“這一兩一百文隨你怎麼花。”沈寂之把荷包系,在懷中放好,因心中下了決定,面無波無瀾,靜沉如湖面。
“只需你今晚,不要在家。”他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