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劉娘子手里還留有魏寶令的手書,這是辨無可辨的鐵證。
在回稟眾長輩知曉之前,姜元徽還是讓趙行先行安下了趙然,他自己一個人去了顧家。
魏氏聽說他來,心里到不好。
畢竟劉娘子抵京的消息也知道。
這整件事,原本就因為裴清沅的傷而讓倍加關注,后來又說或許跟魏寶令有關,而魏寶令還很可能是背后的主謀,這就讓魏氏更懸著一顆心,時時刻刻都關注著了。
顧懷章不在家。
今天衙門里當值,一早就出門了。
小丫頭引著姜元徽進正堂的時候,魏氏臉平平,瞧不出喜怒來。
姜元徽上前見了禮,魏氏擺手讓他坐:“是為了清沅的事來的?”
的語氣也很平緩。
可姜元徽聽來心中難。
舅母的子和姑母有些相似,其實都是最雷厲風行的人,做什麼都果敢直接,平日里見著他們這些小輩兒,又最玩笑揶揄兩句,說話的時候語氣和語調里都能聽得到最真切的笑意。
今天卻一概不見了蹤影。
他知道,這不是針對他,而是因為舅母聰穎,猜到了他今天是為什麼來的顧家。
姜元徽嗯了一聲,聲音發悶。
他點過頭,又不說后話,魏氏反而笑了:“你來都來了,這會兒又這樣,是替我難過?沒那個必要。
我嫁給你阿舅,做了顧家婦,就是顧家人。
我沒那麼拎不清。
要真是做了糊涂事,我第一個要綁了把押送到你小姑父和小姑母面前,給他們去發落問罪。
再不然,我綁了,把送到京兆府。
大義滅親,我也不是做不出來。
所以三郎,你心疼我什麼呢?
你我一聲舅母,我一聲姑母,說起來比你們都要同我更親近,畢竟是親。
可你知道我這人,原用不著說這個的。”
這倒也是。
姜元徽也跟著笑了一聲:“是我想癡了,反而把舅母想的狹隘了。”
可魏氏上雖然那麼說,一聽姜元徽這話,心還是一個勁兒的往下沉,直接墜谷底去。
果然是寶令。
魏氏呼吸略有急促,努力平復下來,也不想讓姜元徽覺得為了魏寶令而著急上火,免得讓孩子更擔心。
方才那些話也是親口說的,也不想讓孩子覺得反復無常,或者是的口是心非。
“你先跟我說說,那位劉娘子是怎麼跟你說的?”
話其實說的差不多足夠清楚,就是一些細枝末節沒有回稟而已。
既然自己開口問了,姜元徽就把劉氏說的那些,原原本本的說給了魏氏聽。
聽完,呼吸一滯:“照這麼說來,早——”
時間其實不難推算的。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來看,再加上元徽方才說起的那些,還有上次他特意到家里來,說趙奕代的那些話。
所有的一切,都聯系到了一起。
魏氏面沉如水:“當初大行皇后有心要召見,是想看看有沒有資格做肅王妃,其實心里面已經有了要給指婚的想法。
但是后來被家給阻攔下來,斷了做肅王妃的路。
而趙奕就是那時候專門說給聽,兩個人私下里勾結在一起,又有了別的謀算。
是把主意打到了昌平郡王府去,想做趙然的發妻,做郡王府的小郡王妃,來日正經八百的郡王妃,可是知道趙然一門心思想著的人都是清沅,這……這是因為清沅擋了的路,才這樣下毒手的?”
姜元徽也不再多做遲疑。
事已至此,沒什麼好替魏寶令藏著掖著的。
且舅母也確實不是承不住的人。
便就點頭說了對:“事實上在趙奕臨死之前,我悄悄地去過一次刑部大牢,蜀王和幺幺也不知道,我沒任何人知曉,是拿著阿耶當初給我的手令去的,刑部大牢里的獄卒見了沛國公府手令,也不敢多說,更不敢多問,我代了不讓他們到外頭說,底下的人怕不知深淺壞了事,也就不敢提了。
趙奕說,他是跟魏大娘子做了一筆易。
只要沒有了表妹,趙奕會想法子魏大娘子做昌平郡王府的世子妃,但是將來魏大娘子也要幫著他,扶持他。”
魏氏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狼子野心,簡直可惡!”
怎麼不可惡呢?
說白了,趙奕的心一直都很野,也一向都是最可惡不過的。
如今也沒有人不知道的了。
至于魏寶令,竟然同趙奕是一丘之貉,這是讓魏氏難以接的!
魏家也就這麼一個嫡出的孩兒,到底有什麼不知足,不滿意的?
當初二娘三娘都在京城,是跟著一起來的,二娘對多有不恭敬的地方,到頭來被送回了會稽去。
這還不足夠給撐腰的嗎?
有會稽魏氏在,有在,將來在盛京給尋個好人家,尋個人品貴重的郎君,門當戶對,嫁了,也一輩子都是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就算是嫁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自己有了中意的,門第低一些,也不會缺銀子使,更不會丟了面份。
都不說會稽魏氏如何,只要有在一日,都能給寶令撐腰的。
可是到頭來,元徽卻告訴,寶令做出這麼多的事,僅僅是為了將來的權勢。
魏氏眼前一黑,手撐在扶手上,死死地攥著。
骨節泛白。
姜元徽心頭一:“舅母……”
魏氏一擺手:“沒事。”
一面說著,深吸一口氣,然后撐著扶手,慢慢的站起來。
嚨也跟著滾了兩滾:“你做事我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極有分寸,也很周全,你來跟我說這些之前,還沒有告訴別的人,對吧?”
姜元徽頷首說是:“小姑母如今住在國公府,小姑父雖說是回京述職的,但是進宮面過圣之后,家也知道他心切,并沒有再傳召他進宮回過話,住倒是住在裴家自己的宅邸,但白天也都在我們家里。
姑母這會兒應該也在,只有姑父他不在。
阿耶如今也不到外頭去當差當值,自從表妹出事之后,他也很到外面去赴宴,基本都在家里待著,尤其是小姑父和小姑母來了之后,就更不怎麼出門了。”
魏氏心里就有了數。
說了一聲好:“你先家去吧,同長輩們回稟清楚,只有一點,我要先去問寶令幾句話,等我問清楚,一定會帶著到你們家里去。
我說了,該什麼樣的責罰,只管讓你小姑父和小姑母發落置,送府也可以。
我從來不是個偏頗偏私的人,你爺娘姑父姑母都知道。
當然了,這種事,要你小姑父和小姑母心平氣和的接,還等著我考慮清楚之后再來拿了寶令去問罪,這不顯示,我也曉得。
三郎,幫舅母勸一勸。
只要須臾而已。
不?”
姜元徽從進門之后,就沒有真正舒心過。
真相大白了,但真相太過不堪。
他其實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舅母。
也不知道舅母來日要怎麼去面對小姑父和小姑母。
從前幾家人那樣好,好像一夕之間,因為一個魏寶令,因為權勢二字,全都錯了,也全都被打了。
平穩的生活,然無存。
姜元徽不是孩子了。
但是他心里難。
尤其是聽了這些話之后,就更加的難。
他早就已經隨著魏氏的作而站起來,悶聲應著魏氏的話說好:“我知道,我會替舅母好好跟小姑父小姑母說。
小姑父小姑母心切,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何況家中還有阿耶阿娘他們在,也會幫忙勸著的。”
魏氏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有再說其他的,轉過頭就往后院去了。
·
魏寶令在做針線活。
手上繡著一條抹額。
從花樣和來看,那是做給魏氏的。
房門被人推開,聽見了腳步聲,魏寶令把手上的針線往旁邊兒一放,笑的起迎上來:“姑母……”
魏寶令手要去挽魏氏的手,結果還沒有到魏氏的袖口,就被魏氏一把給推開了。
臉上的笑意立時就僵住了。
來盛京也有好些日子了,姑母的脾氣得,其實對于來說,姑母因為太多年沒有見過,膝下有沒有孩兒,反而會縱多些。
姑父則是隔了一層,也沒有想過要對有什麼不好,或者是教誨。
連冷臉相對都屈指可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更不要說直接拉下臉來,連都不讓一下的。
“姑母,這是怎麼了?”
魏寶令臉其實難看。
心里真的不怕嗎?
劉氏進京的消息當然知道。
就算劉氏全家人的命都被在手心里,也還是會怕劉氏一時之間公然反水,把給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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