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心急如焚,朝后就火急火燎的去尋圣上,依舊吃了閉門羹后竟將心一橫,不管不顧的就要闖書房。最終卻是被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的架了出去。
右相氣急攻心,就此病倒了。
朝堂沒了右相橫加阻攔,圣上行事起來就愈發沒了顧忌,本就有心依附圣上的右黨見此形索橫了心,甘當圣上的馬前卒。
由單人彈劾轉為聯名彈劾,罪名也由最初的任意妄為等小打小鬧轉為驕縱攬權,目無圣上,屢次干涉朝中及地方事務等數項重罪。
同樣加重的是圣上對宋毅的懲戒力度。
由罰俸祿,到革去宋毅兼領的兵部尚書并右都史二職,再次降為二品臣工,再到銜一降再降直到降為閑散章京。
短短十日,朝堂風云變幻,快的令人猶不敢置信,那威如日中天的宋制憲,會就此轟然倒塌。
朝堂上下哪個也不信,那宋制憲會坐以待斃。
左相不信。
右相也不信。
縱然事態已朝著不發收拾的局面而去,縱然圣上的諸多舉令他寒了心,可右相又如何狠心置事外,束手旁觀?
遂拖著病往宮里而去。右相昏沉的雙目略過狠意,既然事已至此無法挽回,那就索將事做絕了,打蛇七寸一記擊斃,斷不給其反口回咬的機會。
右相上奏,羅列宋毅八十七條大罪,諸如欺罔罪,僭越罪,狂悖罪,專擅罪,忌刻罪,殘忍罪,貪婪罪,侵蝕罪等,奏請圣上將其收押死牢,擇日問斬。
此奏一出,且不提眾臣工如何反應,金鑾殿上的圣上先懵了。
只是這回宋黨不再保持緘默,紛紛申斥右相大人此奏為無中生有,戕害忠良,圣上察秋毫,莫要冤枉忠臣良將。
宋黨據理力爭,右黨窮追猛打,左黨渾水魚,今日的朝堂吵了一鍋粥,一派烏煙瘴氣。
圣上游移不定,決定先散朝,此奏之事押后再議。
散朝之后,圣上讓人將右相請到了書房。
“朝堂水已渾,要的就是快刀斬麻。”
右相如是說,見那圣上卻又開始猶疑,顧慮,心里團起無法排解的郁怒,頗有些恨鐵不鋼。
這事要做的是你,最終不想做絕的也是你。
右相還勸說,圣上忙打斷:“舅父放心,朕會慎重考慮的。”
回府后右相就急聯系嫡系,反復商量明日早朝如何讓那宋毅將罪名坐實,又如何上奏定其死罪,若是能勸圣上將其當堂拖出午門問斬,那便再好不過。
縱然此番冒然殺重臣,朝堂會很長一段時候,可只要控制得當,患也大概在能控制的范圍,總比打蛇不死反其害來得強。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尚沒等他來得及行,圣上已經開始行了。當日就連下八道圣旨至宋府,將其職一擼到底,貶為白。
右相當即一口老哽在嚨。
他速宮詢問,得到的答復令他腦門翁了下。
“雖他宋毅近些年來居功自傲、驕縱攬權,可朕念及當初襄助之功,便就留他一命。他不仁,但朕不能不義,斷不能令后世人說朕殘暴不仁,忘恩負義。卸了他的職權也算大功告,其他便就算了。此事已定局,舅父莫再說了。”
右相恍惚的進了相府,剛進門,一口就噴了出來。
宋府門可羅雀,兩扇朱門關閉。
“大人,船已備好,咱們可以隨時離開。”
宋毅坐在窗邊持筆疾書,窗欞投在他上的暗影,參差斑駁。
“吩咐暗衛到位,這一路上不會平靜了。”
“大人放心,皆已妥當。”
信寫好晾干,宋毅將其折好遞給福祿,沉聲囑咐:“務必遣人親自到端國公手里。”
福祿仔細將信放進竹筒,用火漆封好,鄭重道:“大人放心。”而后匆匆出門遣人送信。
宋毅兀自端坐案前沉思,此番他終于確信,朝堂上有另外一勢力在攪風雨,若是他所猜沒錯……還是待李靖釩的回信再說。
事妥之后,福祿折回來,見他們大人靜坐不,不由暗下生急,遂出口建議道:“大人,咱們不妨趕上路,以防遲則生變。”
宋毅突然抬眼看他:“爺令你辦的另外一件事,妥了嗎?”
福祿窒了下,而后垂頭沉默。
宋毅瞇了眼:“莫不是爺沒了職在,還使喚不你了?”
福祿撲通一聲跪下:“奴才斷不敢有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如今事態急,再節外生枝實為不妥,遲則生變啊大人。”
宋毅看他:“你現在就去辦。”
福祿大驚,顧不上尊卑,猛地抬頭:“萬萬不可啊大人!從皇覺寺擄人,不提要折咱們多人手進去,咱這一路上本就不太平,還指不定要添多變數!大人,不過一區區子罷了,大人若有不甘,殺了便是,斷不可以犯險!”
宋毅呵斥:“你懂什麼。”
福祿垂了頭,他的確不懂。他不明白,既然右相至此,那大人又何妨回敬三分?只要引那人份,斷能將他拉下馬。可大人卻只道右相正存了與他同歸于盡的念頭,此刻拉那右相下馬于他境無益,不過讓這局面多一個去死罷了。
“罷了,不必擄。”宋毅沉眸:“但你還要去辦一事。”
說到這,他語氣一重:“爺要見一面。”
出門的時候,正遇到腳步匆匆而來的大理寺卿梁簡文。
宋毅皺眉:“此番時局敏之際,盡量減書信往來及走,之前不是已派福祿他們通知你了嗎?”
被人稱作年老的梁簡文,此刻看起來有些慌:“大哥,簡文自知欠妥,可我這心中……實在沒底。”
“還是不夠穩重,妄我之前的那番教導。”宋毅掃他一眼:“即便是我今日下了大獄,你也不該自分寸。你不妨看看你未來岳丈大人,可有方寸大?我且再教你,若哪日見著衛家將義妹趕出家門斷絕關系,那才是你該驚慌失措的時候。”
梁簡文心中頓時一定,繼而有些愧,拱手施了一禮:“是簡文愧對大哥的諄諄教誨了。”
“你與義妹的婚事,我怕是趕不及了,等來日必補上一份厚禮。”
“那簡文就提前謝過大哥。”梁簡文頓了瞬,又遲疑問道:“只是簡文有一事不明。大哥,其實我們并非沒有還擊之力,之前為何讓我們按兵不,任他們誣陷打,險些置您于死地?”
宋毅沉了沉目:“因為我確定一事。說起這個,你在京中暗中盯住一人,看他究竟是誰的人。”
“何人?”
“護軍參領,齊忠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