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是喜歡溜出府去玩,甚至還長了心眼,扮了男裝出去。聽宋毅提起,有好幾次都隨著晗哥溜進那國子監去了,若不是他們掩藏的好沒被發現,那些老學究們非得向他來討個說法不可。
宋毅當頑笑來說,蘇傾卻無法當頑笑來聽。
夜里輾轉難眠的時候,不免悵然嘆息。
宋毅問,沉默許久,方低聲道:“只嘆元朝不是男兒,否則該肆意暢快許多。”也不會遭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對待。
聞言,他也略有嘆息。他不是不憾,也會時常想著,若元朝是個兒子,那該多好。那他此生,皆圓滿了。
“爺也想開了,愿鬧騰就隨去罷,統共在娘家待不過幾年,就索寵著高興,該肆意就肆意,該痛快就痛快。若將來進了……”猛地意識到失言,他遂改口道:“爺是說,將來元朝找了婆家,自是要顧忌許多。所以做兒家無拘無束的日子就那麼幾年,寵著便是。”
蘇傾卻沒錯過他之前話里的含義。立刻警醒起來,睡意也剎那全消。
擁著被子坐起來,看著他,語氣鄭重道:“我突然又想起一個人的故事,他的名字鰲拜。”
這一年秋獵歸來后,宋毅卻害了病,大夫診斷是風熱。開始眾人只當風邪并未當做多大病癥,連宋毅都笑著道,他素來健壯的很,吃過幾副藥便會好了。
可誰也沒料到的是,他這一病卻遲遲不見好,兩日過去竟開始高燒不退,整個人也開始迷迷糊糊,臥在榻上昏昏沉沉,有時候半夜時候還開始胡言語。
整個護國公府的人都嚇壞了,老太太拄著拐杖親自來看過三回后,每日里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派林管家去后罩樓看看況,甚至還修書一封令人速傳去蘇州府,讓那宋軒提早來京。
宮里頭的太后跟圣上也派人來詢問。
各方勢力聞風也有些坐不住了,有派府里管家來的,有親自來的,探究一二。卻被蘇傾讓人擋在了后罩樓外。
一日還,兩日大概也能按捺的住,可一直待第五日了,各種小道消息瘋傳,哪個還坐得住?雖說護國公府里出的信說國舅爺見好,可沒見著人,誰又會信?
每日一下了朝,他們就打著探的名義蜂擁至護國公府里,都想要探個明白,若能親眼瞧見最好。可那后罩樓卻如銅墻鐵壁般,被一干府兵把持的不風,別說人了,蒼蠅都飛不進去。
大管家福祿倒出來好生的勸,只道是奉主子的令,得讓大人靜養,暫不見客。
便有那口風犀利的,道是老太太如今也病倒了,府上二爺尚未歸,如今奉命可是奉誰的命,二的不?
此話一出,便出幾分對峙的意思了。
田氏自不可能出來對峙。蘇傾就戴了帷帽出來,立于院中,一字一句甚是清晰道:“自是奉我的命。國舅爺病中需要靜養,因而方下此令,不覺有何不妥。若諸位覺得我這是霸道不講理,大可待國舅爺病愈后,向他陳訴此,那我自無話可說。”
對于蘇傾,這場諸位哪個還沒聽說過,共有的認知就是是個來歷不明的人,也不知使了什麼迷魂,迷得那國舅爺要死要活的。
原先只當是個家雀,卻沒料會正面出來杠,如此一來,他們倒不好再。
畢竟國舅爺只是病了,不是去了。
出頭的那人連道了幾聲不敢,退回了人群中。
蘇傾回屋之后就讓人拿了爐子在外間,開始給宋毅煎藥。同時也將那醫到跟前,與他探討宋毅的病,應注意的事項。
后罩樓里的下人來去匆匆,都低頭做著自己的事,誰敢不敢頭接耳的議論。
自打大人病重那日起,夫人就令人封鎖了后罩樓,不許人隨意外出,連采買都不。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是庫里的儲備。
別說他們了,就連那兩個過來給大人看病的醫,都一并被扣押了下來。夫人甚至都不許旁人與醫們傳話,似乎是唯恐傳遞了什麼信。
他們還聽見夫人讓福祿管家派兵去兩位醫家里護衛,說是防止不安好心的人搗。這吩咐沒避著人,他們聽的見,那兩位醫也聽得見。
,梳洗,煎藥,嘗藥,喂藥……大人的一概事務,皆親力親為,連他們這些下人都覺得,大概以往夫人對大人的冷淡皆是錯覺。
明哥去年高中之后,就被安排進兵部辦差。本來他大伯父突然病倒,他應該請假回來探幫襯,可唯恐倚靠他大伯父權勢的那些員們人心惶惶,遂只能強按了心里驚慌與擔憂,故作鎮定的依舊堅持在衙門辦公。
直待連過幾日,他大伯父依舊人事不知,眼見著況越來越嚴峻,他也顧不得什麼了,請了假就回了府,在后罩樓外幫忙應付著每日前來‘探’的各方人員。
有了明哥的幫襯,蘇傾這邊的力減了許多。可沒等稍微松口氣,太后跟圣上來了。
蘇傾就在門外跪迎。后的兩扇大門閉著。
宋太后抹著淚,道是不知大哥如今病如何,說著就抬腳要進門。蘇傾站起來就擋在宋太后前,同時令一隊府兵過來,將那大門圍攏住,任何人皆不得打攪國舅爺靜養。
宋太后驚怒,抬手幾乎要進蘇傾的眼里:“你這是什麼意思?哀家要去探國舅,得到你在這推三阻四?讓開!”
蘇傾寸步不讓。
圣上嘆道:“難道朕,這一國之君,也進不得?”
蘇傾垂眸道:“圣上諒。您龍貴重,若過了病氣,將來國舅爺必會怪罪于我。”
眾人大概皆沒料到這般骨頭,說不讓就不讓,連圣上發話都不好使。饒是圣上尚未親政,可畢竟是君,既然他發話,好歹不得給面。
一時間冷了場,眾人皆靜默。
圣上沒再發話,剛被打了面,想來心里頭必不舒坦,可他面上卻沒表現什麼。
倒是宋太后氣的夠嗆,咬牙:“對圣上不敬,你這是大逆不道!信不信,便是今日打死了你,你也是罪有應得,他日國舅爺也說不得什麼!”
蘇傾道:“太后娘娘息怒。”
宋太后問:“你讓不讓開?”
蘇傾紋不。
氣氛死寂片刻后,沉香上來,打了蘇傾兩個耳,然后抬腳踹向了的膝蓋。
蘇傾只慶幸那元朝在那殿,不在此。
慢慢起了,依舊只站在宋太后前。
自然不會讓。無論是多疑也好,敏也罷,這檔口,都要堅決杜絕旁人的踏。
因為往往做某件事,用不著多的手段,僅需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宋太后咬牙切齒的盯著。
沉香還待上前,卻被圣上止了住。
“不得放肆。”圣上道,而后嘆:“罷了,既然不讓進,咱們回宮便是。”說著拂袖離開。
宋太后哪里解氣?可也知,打兩下就算了,可若說真殺了,誰敢?畢竟,誰也不知大哥現今的況如何。
最后恨恨瞪蘇傾一眼,宋太后亦轉離開,心里恨恨想著,若大哥有事,定第一時間讓這個人殉葬。
蘇傾扶正了帷帽,拍凈了上的泥,對眾人告罪一聲,就進了門。
擱了一日,宋家二爺京,直待此時,蘇傾才覺得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
如今這護國公府里,有能力且信得過的人,蘇傾便只信他了。
宋軒來主事,眾人皆不敢圍在后罩樓那了,之前爺不過是欺明哥小輩臉,又欺蘇傾是個人罷了。
再有好消息便是,宋毅的高燒不再反復了,瞧著似有好轉的癥狀。
再過一日,也能勉強睜了眼,說幾句話。
眾人見了,無不激。
待第十日,宋毅的已經大為好轉。
蘇傾抬手試了下他額頭溫度,暗松口氣,燒總算徹底退下來了。
宋毅一瞬不瞬的盯著,聲音嘶啞:“瘦了。”
蘇傾坐在床沿看他,想著短短十日間的風起云涌,一時間心頭百集,不知翻絞著什麼滋味。
最終,輕扯了下角,淡聲道:“你答應過的,要長命百歲。”
宋毅大震。當即轟的聲口炸開了汩汩暖流,迅速刷過他的心底,滋養的他五臟肺腑皆是熨帖的熱意。
“別怕,別擔心。”他灼灼看著,雙眸流溢彩:“爺說過的話,決不食言。”
蘇傾見他說著就要撐著子起來,遂俯扶了他肩背,又拿來引枕墊在他后背,讓他得以倚靠在床頭。
做完這一切,蘇傾剛要重新坐回去,卻冷不丁被他抓住了手腕。
饒是大病初愈,他的掌心依舊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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