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問為什麼回來這兒。
也沒有問他怎麼會找過來。
緘默地走了二十來米,寬大的黑悍馬出現在路邊。
瞥見男人單手抄進兜里,祁汐開口“我想走一走。”
陳焱掏車鑰匙的作頓住,手指松開。
“好。”
兩人沿著學校大門向東行。就像他們以前,放學后一起回家那樣。
路燈將他們并肩的影子拓在地上,男人高大頎長,在他邊顯得愈發纖瘦。
只看影子,似乎一切都沒變。他們還是和從前一樣……
一陣風意襲來,卷帶夜的涼,吹人卷曲的長發。
祁汐一個激靈,肩頭不自覺瑟。
陳焱斜睨一眼,下黑的外套,往肩上披。
祁汐后背僵了下,胳膊肘有些生地擋開。
陳焱的手也僵住,狹長的眼皮緩慢起來,看。
不約而同的,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祁汐回過,向后那間已經打烊的書吧。
“我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那兒。”
的語氣平淡,仿佛只是提及尋常往事。
就這麼一句,又不往下繼續說了,仰頭直直看著面前的男人。
像對峙,似等待。
兩廂對視,陳焱闔了下眼皮,移開目。
“我不是。”
他落下手,將外套草草搭在胳膊上。
“早在那之前,我就見過你。”
祁汐長睫輕,不顯意外。
“什麼時候?”
“十歲那年。”陳焱側眸,很深地看了兩秒。
“殯儀館,追悼會后。”
那場火災之后,他被陳墨從醫院帶回了陳家,又從陳家跑出來,去了楊家。
這麼折騰一遭,上的傷沒好,又發起燒來。
迷迷糊糊之間,他聽見楊跟老伴聊天,說明天,城西那家殯儀館要給這回犧牲的兩位消防員開追悼會。
老人長吁短嘆,說那倆消防員怕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他們這麼一走,最可憐的還是家里的老婆孩子啊……
第二天早上,趁楊和老伴出去買菜,陳焱打車去往城西的殯儀館。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就是覺得,一定要去看一看。
等他到了那兒,追悼會已經結束了,人正從館里往外走。有穿著綠軍裝的軍人,還有很多素黑服的家屬。
他們都在哭。
人群之中,陳焱一眼就看到那個小孩。
扎著兩條卷曲曲的辮子,整個人瘦瘦小小的。旁邊,的媽媽懷里抱著丈夫的照,泣不聲。
小姑娘眼睛也哭得通紅,卻依舊努力踮起腳,抬手給媽媽眼淚……
那一刻,陳焱覺得自己就是個大罪人。
是他害這麼多人哭個不停的。
是他害,失去了爸爸……
男人閉了下眼,偏頭睨側。
人繃的小臉,微微泛紅的眼角都和他記憶深的某部分慢慢重合。
“所以,你那天是知道我在書吧,才會去的。”在問他,語氣卻是肯定的。
陳焱很慢地眨了下眼“對。”
“所以后來別人欺負我,你會為我出頭。”
“嗯。”
“那那年我過生日,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陵園?”
“猜的。”陳焱簡略道,頓了片刻,他又道,“知道你二叔家待你不好,你在這兒也沒什麼親人。”
“……”
祁汐瓣翕合,沒發出聲音來。
不敢再問了。
再問下去,就要不得不承認,他讓念念不忘這麼多年的,對所有的好,本不是因為偏……
輕輕眨掉眼里的水霧,祁汐轉向男人。
“那你之前,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陳焱黑眸閃了下,沒出聲,結沉重滾落。
祁汐看著他,深深吸了口氣“陳焱。”
“如果——”才開口,人就好像失去底氣一般,聲音也低下來,“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爸爸……”
抬手,指向遠的書吧。
“你還會,走進那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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