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可以，」司羽將袖從手中拽開，向門外走去，「鄭小姐，你這不是不之請，這是非常過分的要求。」

「對不起，」鄭希瑞抬腳跟上，「我知道很過分，可是……我真的很想司南。」

司羽邊走邊將服拉鍊拉上，電梯正好停在這一層，他走進去按下按鍵，也沒看，只是很平靜的說，「司南已經不在了，你要接這個事實。」

鄭希瑞扶住電梯的把手，好半晌，才抖著嗓音說，「你怎麼能這麼說？」

司羽側頭看，見神淒然，臉蒼白，稍稍緩了下語氣，「我和他不一樣，不要再把我當他。」

電梯停在了負一層，他拿出車鑰匙走了出去，鄭希瑞依舊亦步亦趨的跟著，「你和他一模一樣。」

司羽見如此執迷不悟，心下有些頭疼，他開了車門，看還站在電梯門口一副泫然泣的模樣，「你沒開車？」

搖頭。

「我送你回去。」司羽覺得有必要和好好談談，若是三天兩頭跑來找自己安潯這醋不知道要吃到什麼時候。

鄭希瑞立刻喜上眉梢，踩著高跟鞋啪噠啪噠的走到他車邊，「你改變主意了嗎？」

「永遠不會。」司羽說著坐進了車裡。

車子地下從停車場開出去後司羽才注意到外面的大雪。

天氣昏沉沉的，大雪洋洋灑灑的下著，地上已經厚厚一層，看樣子完全沒有停的跡象。

「什麼時候開始下的？」他突然問。

鄭希瑞看著窗外，下意識的回答，「下午，本來小雪，然後越下越大。」

雪天的能見度非常低，放眼看去整個世界都是茫茫一片，司羽將車子停在醫院圍欄邊上，翻出手機打給安潯。

那邊提示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司羽又打了安非的電話，第一遍的時候他沒接，接著又打一遍，這次倒是接了，不過那邊風聲非常大，還有糟糟的人聲，他忙問，「安非，你姐呢？」

「喂？姐夫，我在秋名山下呢，有個信號塔倒了攔了路過不去，安潯在山上還沒下來。」外面的風雪非常大，安非說話幾乎是用喊的。

「我過去。」司羽說完，啟車子便調轉了車頭，行駛了一段路才想起鄭希瑞，「你從前面……」

他還沒說完，鄭希瑞突然開口打斷，「我不下車，這種天氣本打不到車。」

司羽臉冷，面對最後的那點耐心也沒了，「我要上山你也要跟著？」

「你上山幹什麼？多危險啊。」鄭希瑞說完便猜到了，「找安潯？」

記得安非這個名字，上次司羽找不到安潯也是打的他的電話。

「對。」

「司南說你總是搶他喜歡的東西，」聽到他的回答鄭希瑞再次看向窗外，輕聲問道，「司南喜歡安潯嗎？」

「你這種想法哪來的？」他本是準備和談談的，但是現在他完全沒有和聊天的心，「他們本沒見過。」

司羽想要加快車速可天氣本不允許，雖天還沒全黑，去近郊的車也多，但風雪太大，誰也不敢開快。

路，像是沒有都盡頭，一直延著。

那座山，明明拔天地，怎麼就突然看不到了。

司羽覺得自己似乎開了有一年之久，才看到標有秋名山名字的路牌。

秋名山下堵了很多過路的車子，路上有棵大樹倒了，只有一排車道能通車，司羽跟著搶險的吊車後面過去，因為回程的車子太多，占了去程的車道，吊車越過大樹後就怎麼都過不去，司羽的車子著馬路護欄將將過去，鄭希瑞看的心驚膽戰，大聲提醒，「你的車子快要被刮爛了。」

他卻渾不在意，直到看到那個倒下的信號塔。

上山的路完全被封死，山下有搶險車閃著，搶險車旁邊停了一輛黑車子，司羽過去的時候，安教授和安非正站在車子不遠焦急的和搶險人員通。

司羽停好車子大步走過去，安非見到他，訝異道，「姐夫你怎麼過來的？不是說那邊堵死了嗎？」

「過來的，」司羽說著便見安教授扭頭看向他，「安教授您好，我是沈司羽。」

雖說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但這種況也省下了寒暄。

信號塔整個橫到了路上，馬路被攔腰砸爛，一邊是陡崖，一邊是山坡上隨著信號塔下的石，上山是不可能了。

司羽走近才發現信號塔下還有一輛後半部扁的車子，安非說是個年輕男人，已經送醫院了，沒什麼大事。

司羽問搶險人員什麼時候能把路清理出來，搶險人員說吊車被堵在大樹那裡過不來，若是進來，清理碎石再扶起鐵塔怎麼都要後半夜了。

安教授蹙眉踱步，儒雅學者在這種況下也難免焦急，安非嘟嘟囔囔的一直讓他們催吊車，又打電話給通局讓警來。

「吊車現在在清理那棵大樹，等路通了它就能過來。」搶險人員掛了電話，來安這邊的三個男人。

安非忙說，「那你快去幫忙，別在這站著。」

司羽看著秋名山的方向，突然沉聲說，「最快也要後半夜是嗎？」

安教授看著這個年輕人，他不像安非一樣急躁不安，一直沉著一雙眸子看不出在想什麼，從來了幾乎沒怎麼說話。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向安教授，聲音低沉堅定，「安教授，我去找安潯，我會將帶下山來。」

安教授一愣，還沒說話，便見他已經抬腳走向信號塔方向。

安非也愣住，「他要幹什麼？他要從山石上爬過去？」

兩人反應過來後忙去阻攔他，安非急道，「姐夫，這樣太危險了。」

在車子上的鄭希瑞似乎也察覺到他的意圖，從車子上跑過去，「你幹什麼？」

司羽拉開安非攔著他的手，「安非，我得去找。」

「司羽，山這麼大你沒有車子怎麼找？」安教授也不贊同。

司羽知道去哪裡找，說過喜歡那幾戶農莊，「我知道在哪。」

「姐夫，雪這麼大……」

安非還想再勸，卻被司羽打斷，他說，「安非，你姐姐膽小，自己一個人在山上會害怕。」

安教授覺得自己自己活了大半輩子，早看淡了很多事，現在倒是被這個年輕人的一句話的眼睛泛酸。

司羽做的決定通常很難改變，他撐著最下面的大石頭上去，然後繼續向上，搶險人員注意到這邊的況，在下面喊道，「那位先生，你這樣十分危險，這些石頭不穩，而且山上面很有可能會繼續有巨石滾下來，請你下來。」

鄭希瑞聽到有沙石落的聲音，嚇壞了，「司羽，你瘋了嗎，你快下來。」

司羽像沒聽到似的，越上越高，直到越過信號塔他們再也看不過他。

安潯車子停在農莊不遠的一個草棚下，這裡似乎是山民夏天納涼的地方，外面雪下起來沒完，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而且天也越來越黑。

蓋著毯子坐在車裡，聽著四周的靜，不敢開燈，也不敢開手機的亮，總覺得要是外面有點什麼一眼就能看到車子裡的。

雪下大時是準備下山的，但是當走到山下路口時，眼睜睜看著那座信號塔倒下來，山石滾落，整個路都被堵住了，也不知道前面的車子有沒有被掩埋。

怕山繼續落石，不敢再待在那裡，調轉了車頭開到山上，又回到這裡。

從下午到夜晚，只有白茫一片的雪和呼嘯的風，每次風聲從林間刮來，風鳴刺耳，都會非常害怕。

安潯把臉埋在毯子中，堵住耳朵，怕風的聲音再傳來，卻恍然間聽到有人的名字，那聲那麼悉，似乎下一秒就要隨風飄走，然後又是一聲，伴隨著敲玻璃的聲音，咚咚兩下，就像昨晚司羽敲響臺門玻璃時一樣的靜。

安潯猛然抬頭，在雪的反下，看到車頭擋風玻璃外，一個人站在那裡。

雖然頭髮全白了，但還是悉的形，悉的笑容。

安潯確定是他，「我的天吶，老天，怎麼會。」

開了車門，因為著急，跳下車時差點摔倒，立刻有一雙有力的手撐住的胳膊，安潯抬頭，看到司羽眉睫都白了，卻還在對笑，「不抱抱我嗎？」

他的聲音竟有一抖。

安潯抱他，臉頰在他冰涼的棉上，其餘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會一遍一遍他的名字，「司羽，司羽……」

安潯不敢去農戶借住，因為不能確定哪個農戶住的是和藹的農婦哪個農戶住的是寡居的鰥夫。

但是現在司羽來了。

他們找了最近的一戶農家，這家的主人是一對熱的夫婦，看起來有五十來歲，他們給兩人收拾出了廳堂西側的屋子，老婦人說那是在市區工作的兒子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