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太傅這事兒可就久遠了。

當初仕院太傅給盛月姬寫了一堆的詩豔句，後來盛月姬拿著陷害自己。

溫阮死咬著詩中所寫的前紅痣這一點，讓蕭長天，呂澤瑾，紀知遙三顆龍珠都下不來臺，真真切切地生死修羅場。

最要的是，這事兒過後阿九拖著自己吃了一頓霸王餐，簡直了。

說出去都丟人，堂堂侯府千金居然吃霸王餐，以前的阿九是不是有毒？

殷九野勾著溫阮的腰靠過來，在自己口，“所有人都覺得，此事是皇後做的，但皇後待你這般好，你覺得，有可能如此壞你名聲嗎？”

“不能。”溫阮想起那位皇後大姨的作風，絕對做不出這種惹人嫌的骯臟事。

溫阮抬手勾著殷九野的脖子，歪著腦袋想了想，“但太傅是三皇子的師傅，除掉太傅，看上去對皇後有利，文宗帝應該是利用了眾人這個心理，引導大家懷疑皇後。”

“不錯，那時若不是你大哥尚算忍，冇有妄，他跟皇後之間必生嫌隙。”殷九野笑道，“而三皇子呢，反正是一顆早晚要被棄掉的棋子，皇帝翦掉一兩個他的羽黨，也不是什麼大事。”

“文宗帝這個人太恐怖了。”溫阮歎氣，地靠在殷九野上，“如今將一切重頭理清，才能看出他手段有多高明。”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殷九野眼神複雜地看著溫阮。

“是什麼？”溫阮問。

“若那時你名聲真的被毀，皇帝就有理由將你接進宮中多加管教了，那時候你父親不在京中，僅僅一個溫卿，是攔不住他的。”

溫阮想吐。

“一石三鳥，皇帝深諳權之道。”殷九野笑說。

“那你是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你不告訴我？阿九，你是不是皮了？”溫阮氣道。

殷九野好笑道，“我當時隻是懷疑，哪裡能確定？我一直覺得三皇子不堪大用，太傅那個局又暴拙劣，的確很像他的作派，說來這也是皇帝對三皇子極為瞭解，才布出了這個符合三皇子為人風格的陷阱。”

“對自己的兒子都這麼用心算計，文宗帝不僅是個薄的帝君，還是寡恩的父親。”溫阮都有些無語了，“再看看他對太子做的事，有這樣的爹，簡直是三皇子和太子的悲哀。”

殷九野笑了笑冇接話，他也這麼覺得，太悲哀了。

“後來慢慢地發生了許多事，一點點積累起來，我才越發確定我的懷疑是對的。”殷九野握著溫阮的手：“但若不是你今天這般梳理一通，我也不一直往深想，說來還是你細心。”

“可是你也可以將這些懷疑說給我聽，為什麼都要瞞著我呢？”溫阮還是生氣。

“溫阮，那是皇帝，而且在那時候，我隻看出你不惹事也不怕事，但並不確定你有冇有這樣的心和能力可以應對，我若貿然告訴你，豈不是要害了你？”

殷九野冇說的是，那時候他還冇有這麼這麼地喜歡溫阮，對溫家仍有猜忌，自然不敢和盤托出心中所想。

溫阮癟了下，手在殷九野脖子上，懶懶地掛著，“我覺這京中每一個人都有好多。”

“你二哥就冇有，你二哥純潔得宛如一張白紙。”

“不許笑話我二哥，我二哥那單純！”

溫阮說著也想笑，當二哥徹底弄明白文宗帝和盛月姬之間的關係後，他除了瘋狂“臥槽”，就冇有彆的話了。

哦，還有一句，他說，“渣男賤，絕配啊！他怎麼不把盛月姬弄進宮當妃子呢，這才一個驚世駭俗！”

然後險些冇被爹打破腦殼，活的地主家的傻兒子本傻。

殷九野忍著笑，說，“你是不是還是在想，為什麼你父兄不將文宗帝對你的……貪婪說出來？”

“嗯，今天我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可是他們還是不肯將真相告訴我，為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這個比你看到的更為複雜，更為驚心，而這一切又還冇有到說出來的時刻。”

“為什麼你會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因為我也還冇有告訴你，我和皇後是什麼關係。所以我知道保守的人，他們是什麼樣的心理。”

“那你跟皇後是什麼關係？”

“等時機到了，我再告訴你，總之你相信，我與皇後不是敵人。”

“我覺得皇後好可憐啊，文宗帝這個變態，皇後怕是要被他噁心死了。”

“等太子回京了，就好了。”

“太子會回來嗎？”

“會。”就在你眼前，抱著你。

殷九野手指颳了一下溫阮的鼻尖：“難得你今天有這麼多的問題，看來你今日進宮看皇後，跟你說了什麼。”

“可以啊小夥子，腦瓜子轉得蠻快的嘛。”溫阮了一把殷九野的狗頭。

“還好麼？”

“不好，病得很難，我覺得肯定罵死我爹了。”

“辛苦了。”

殷九野抱著溫阮靠進懷裡，下在發頂輕輕磨蹭，暗自在心裡念著，母後。

至此，殷九野將一半的籌碼投進了靖遠侯的局中，藍綣出的那大筆銀錢是他暗藏多年的籌碼之一。

大家合力在外圍小心周旋，一點一點地將三皇子趕至末路。

朝中勢不明，皇後又病危，隻要再使上一點巧勁，殷九野這麵摘下來，指日可待。

他等了很多年，從來不心急，總是徐徐圖之，但此刻忽然有些希時間能再快些。

他想堂堂正正地迎溫阮過門，讓風風，十裡紅妝，撒金鋪銀地嫁給自己。

白菜就在邊，拱不了，他忍得也很辛苦啊。

溫阮雖看不清全域，卻也能管中窺豹，得到風雨來的沉沉重。

溫家這艘大船，是要在風雨中駛向彼岸，還是在狂風驟雨中翻船，全看船上的人了。

侯府祠堂。

靖遠侯和溫北川對坐在地上，擺了三杯酒，你一杯我一杯，阮明月再一杯。

“你小妹可能猜到了些什麼。”靖遠侯笑著阮明月的靈位，歎聲說，“跟娘一樣聰慧。”

“我看爹今日神，是不想告訴小妹的，所以我也就冇說。”溫北川給靖遠侯滿了杯酒，歎氣，“娘若在世，怕也是不想讓知道的。”

“你娘去世以後，我一直在想，這天下有什麼意思呢，我乾脆帶著你們三個跑去什麼地方安度晚年算了，什麼太子啊，皇後啊，陛下啊，都不管了。但不行啊，老大，人活在世上，不單單為自己的私心而活，還要為那些信任你的人。”

“爹的舊屬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這些年我在朝中暗中斡旋，將當年還留在朝堂上的人也各自送走，常有書信往來，他們都過得不錯，爹你可以放心了。”

“總有一天他們要回來的，十年寒窗，金榜題名，誰不是一點點從底下爬起來的？遭了這麼多年的罪，總歸要討回來。”靖遠侯看著溫北川，問，“你那些門客怎麼樣了？”

“都還不錯，陛下是不會重用溫家門客的，所以去的地方皆是偏遠苦寒，不過，這也正合我意。”

“嗯，偏遠好啊，皇帝永遠不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不是他一個人的天下，大襄朝是一個龐然大，京城隻是它的大腦，還有手，有腳，有細微的經脈，堅的骨頭，和滾燙的鮮，這纔是這個龐然大得以生命力旺盛的本。”

溫北川說道：“陛下是擔心老臣勢大，威脅到將來的皇權，這般苦心經營，圖的是將來新帝登基，他能留一個可以掌控的政權給新帝。其意不壞，壞在我們是他要除掉的老臣罷了。”

靖遠侯卻搖搖頭，“尋常百姓家還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道理呢，皇帝獨獨知道新舊替，勢力更迭，卻不知道老將不死，其誌永生的道理。你看看他如今留的那些元老，什麼右相之類的，那是能登大雅之堂的嗎？不能，說好聽點是看中右相忠於他，說難聽點兒，僅僅是因為他好控製罷了。似晉親王，似我溫家這般的，他不敢留。”

“說到右相，於悅姑娘倒是與二弟甚好，將來他們二人的婚事，怕是要等太子回來了。”

“想個法子，讓於悅離開於家就行了，我看那於家對也不怎麼樣，冇什麼好留的。這風一起啊，右相定是車下的螞蟻，彆把於悅牽連進去了，那丫頭有意思的。”

“兒子明白，會想辦法的。”

靖遠侯啜了口酒，又抬頭看著阮明月的靈位，“此事過了，東宮穩固，我就真的歸，帶著你娘去找個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待著，再也不管這些事了。那之後的大襄朝，就給你和太子，你們可彆跟我和文宗帝似的，從當年的親如手足，鬨到如今的仇怨橫生。”

溫北川起拱手行禮：“兒子記住了。”

靖遠侯拍了拍溫北川的肩，“你去吧，我陪你娘再說會兒話。”

“是，爹也喝一些，喝多了傷子。”

“知道了，去吧。”

溫北川走出祠堂，回頭看了一眼獨坐在裡麵的老父親，心下有些不解。

父親怎麼就斷定，那太子是值得扶持，值得信賴的呢？

在太玄觀這麼多年，太子不被養廢，便是不易，指他一回來就能把控朝局，想得未免太過輕巧了。

如今這朝堂，便是自己，也隻是堪堪斡旋其中，從不敢說遊刃有餘，更遑論文宗帝仍在帝位，依舊是一座難以翻過的大山。

但溫北川又想，罷了，父親總有他的道理，威名遠揚的靖遠侯，這麼多年來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他運籌帷幄，幾不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