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漸濃。

一場秋雨過後,京城的夜愈發涼了。

穆長風與花菇已經抵達西南，但這一戰非同小可，既是大楚,又是大楚與北魏之爭。

按著蕭昱謹的脾氣,他一定會駕親征,但他這次卻是堅守京城，穆溫煙知道他是在等著腹中孩兒出生。

這一個月政務繁忙，加之穆凌被擄,蕭昱謹考慮到穆溫煙的心，就沒有再抱著瞎折騰。

最近清醒的時辰愈髮長的皇太子就納悶了，父皇與母后這是良心發現了？

這一天,德妃來未央宮請安。

皇后還有幾月就要臨盆，朝中大臣又開始紛紛上書，充盈後宮一事,但皆被蕭昱謹以『國事』為由給拒絕了。

眼下皇太后顯然已經徹底失了勢，後宮除卻穆溫煙之外，就數德妃的位份最高。

不過,德妃已經放棄了爭寵,尤其是與穆溫煙相爭。

帝王不是尋常人,對除卻穆溫煙之外的子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那次宮變之後,家族立了功,兩位兄長皆得到帝王重用,這對德妃而言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

剛邁殿,德妃就被撲鼻而來的茉莉花香驚訝了一下,茉莉盛開在盛暑,這都深秋了,鮮有茉莉開的這般明.艷，德妃此前與其他妃嬪玩過不見不得人的..私，自就備家中祖母.教.誨，會的手段不。

「皇後娘娘，這茉莉花是幾時開的？」德妃問道。

穆溫煙知道德妃是個狠角，心智遠在淑妃之上，只不過更加聰明謹慎，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鮮僭越。

穆溫煙莞爾，「是昨日務府送來的，德妃若是喜歡，本宮讓你給送兩盆過去。」

因著有孕之故，穆溫煙的臉蛋稍稍..了些許，呈現出..人的白，整個人宛若是綻放在池塘中的荷花，妍。

德妃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以為穆溫煙已經恢復了，道：「娘娘，嬪妾只是覺得這花香有些怪異，娘娘壞了龍種，還是聞濃郁的花香為好。」

穆溫煙留了一個心思。

被蕭昱謹保護的太好了，險些忘了還有好些子與爭同一個男人。

德妃回去之後越想越是不對勁，是個功利之人，大楚是皇上的，而後宮是皇后執掌，討好了他二人，對而言沒有任何壞。

思及此，德妃當下就去見了蕭昱謹。

當日，蕭昱謹親自帶著醫來了未央宮，除此之外，整個未央宮的花花草草皆被搬了一乾二淨。

穆溫煙已經意識到出問題了，大約就是那幾盆茉莉花，但眼下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殘害皇嗣，一時不能篤定，腦子裡卻是浮現出一人。

「如何？」

太醫給穆溫煙把脈之際，蕭昱謹問道。男人神肅重。

已有太醫驗過了那幾盆茉莉花，一得了結果，立刻上前稟報，「皇上，這茉莉花雖是沒有異樣，但花中摻雜了一味極寒的落.胎.葯，雖是一時半會不會對胎兒造影響，但長久下去，對生產不利！」

穆溫煙心頭咯噔了一下，對方不僅僅是要謀害皇嗣，而是要一兩命。此人能在皇宮做手腳，就一定在務府安了自己的人，放眼整個後宮，穆溫煙便只能想到一人了。

皇太后是窮途末路了麼？

如今害了自己，皇上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

另一位給穆溫煙把脈的太醫道：「回皇上，娘娘無恙，皇嗣也甚是康健，並無大礙。」

穆溫煙的第一是，這孩子可真牢固……

僥倖逃一劫的皇太子本尊，「……」原來他沒有出生之前是如此多災多難。

蕭昱謹面沉，當即下令，「給朕徹查！天黑之前，朕要知道結果！」

***

夜幕降臨，帝王沒有乘坐轎攆，而是直接大步流星的邁長壽宮。

皇太后就坐在殿上首的位置上。

今日未央宮鬧了那樣一出，當然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敗了。

蕭昱謹到時，眸厲可怖，低喝道：「都退下！」

眾宮人瑟瑟發抖，這個節骨眼下誰也不敢多言，整個皇宮無人不知帝王對皇後娘娘的疼寵，以及對皇后腹中孩子的重視。

務府一日之暴死了數人，這一切信號都暗示著帝王什麼都查出來了。

皇太后攥了手中錦帕，對這個兒子其實很是陌生。他七歲去了西南歷練，十五歲歸京，母子二人一慣話，也從未心。

「皇帝，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皇太后嘆了口氣道。

蕭昱謹站在殿中央，濃郁的眉深鎖，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太后，煙兒被人擊暈在花園那晚所聽見的，朕早就知曉。」

果然……

雖是已經料到了，但皇太后還是心頭一，手中不自覺的冒汗，也就是說早從那時起，帝王就想對付蘇家與了，恐怕也是從那時起就給蘇家下套了。

皇太后的子微晃，「皇帝，你若是敢哀家，哀家就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你的生母！」

見識過帝王的狠辣，而更讓皇太後為之害怕的是蕭昱謹的城府與忍，他既然早就知道，為何能忍到如今？

皇太后在賭，賭蕭昱謹留著的命一定是有理由的，反正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的了，輕笑著說，「皇帝，你至今都留著哀家的命，恐怕就是還沒找到那位婦人吧？你一開始留著蘇家與哀家，也都是為了那封詔！」

蕭昱謹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凝結了，他微垂眸，從廣袖之中取出一卷明黃布料，大掌稍一作，將上面的字跡呈現給了皇太后看，「詔？蘇氏，你是指這個麼？」

此時，皇太后的目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那塊明黃的布，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使勁閉了閉眼，又再度睜開。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不要以為你弄來先帝的親筆書函，我就能相信你！」

蕭昱謹只是淡漠的看著，眼無波無痕，不摻雜任何緒。

皇太后突然紅了眼，一直不住的在搖頭，「不可能的……不會的！先帝對哀家不可能沒有一義！為什麼儲君之位當真是給老六？！明明當年我才是皇后！我才是皇后啊！先帝他……的人是我!是我！」

蕭昱謹眸微冷，「詔寫的清清楚楚，六皇子就是先帝欽選的儲君，這份詔千真萬確，並無作假。蘇氏，若非是朕天命為帝，你這些年算是白謀劃了。」

「其實，先帝知道朕的生母是誰，先帝也知道你是如何假裝有孕，只是他恰好需要你與朕這兩顆棋子。先帝對你的寵，不過只是在給賢妃豎起的擋箭牌罷了。」

皇太后宮那會，一直不曾得寵，後來終於讓有了機會得到聖寵，宮裡的每個子皆對帝王的雨不已，也一樣。

先帝不.重.，又是俊無儔的男子，這宮裡沒有哪一個子不慕他。

皇太后亦然。

可頭一胎被人殘害，落胎后傷了子，那時候後宮暗..涌.，為了固寵，皇太后在休養子期間，就將邊的貌宮塞給了先帝。

那晚先帝並未拒絕。

沒過多久，那宮有孕了，皇太后卻是瞞了下來，自己則謊稱懷孕，等到宮誕下皇子，也假裝生產，再將那孩子歸為己有。

一切皆安排的□□無，從一個失寵的妃嬪，縱一躍又了生育皇嗣的有功之人。

也因為那個孩子，皇太后才最終在後宮爭鋒之中佔據了一定地位。

「不……不可能！先帝一路護著哀家，將哀家扶上了后位，詔上如何會說賜死哀家？！」

皇太后哭中帶笑，但笑起來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有時候人不是不知道真相，他/只是不願意麵對罷了。

「蘇氏，你從頭到尾不過只是先帝的棋子，先帝利用你，轉移了後宮對賢妃的迫害。不然你以為……為何賢妃死後不久，先帝就立下詔，隨後沒幾日也駕崩了？不瞞你說，先帝曾派人去西南暗殺過朕，朕與你一樣也是棋子，但朕與你不同的是，朕親手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皇太后捂臉嚎啕大哭，一手揪著口的襟，那裡面如被刀攪般的痛，曾經傷過的無數道傷疤，又被人撕開，鮮直流。

原來，先帝對的寵是假的，並非是母憑子貴，一開始不過只是先帝的設計，先帝需要保護賢妃與六皇子，故此就將與蕭昱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其實，許久之前就已經猜到。

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當日下午，皇太后自縊而亡，宮人發現首時，人已經僵了，算著時辰大約是在帝王離開之後沒多久，就自行了斷了。

書房，李德海躬著子遞了一張手箋給蕭昱謹。

蕭昱謹掃了一眼，眼波依舊沒甚變化。

手箋上是京城郊外一尼姑庵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