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父還將他高高抱起過，那時候他就覺得太.祖父是這世間最英偉的男子。

此時，案臺上的燭火搖曳，彷彿是上蒼給了他肯定答覆。老皇帝神黯然，總覺得無面對列祖列宗。

這一晚，老皇帝未曾踏足後宮，對前來請安，送參湯的妃嬪也是閉門不見，一人在宗廟裡思過了一夜。

直至翌日，蕭九年宮面聖，老皇帝火急火燎的去書房單獨見了蕭九年，態度不可謂不積極。

「卿不必多禮！來人！賜坐！」

老皇帝一氣呵，就生怕蕭九年對他行禮。

蕭九年眉梢輕挑，到底是老.祖宗了，不便當真斥責後代，但他知道，子孫們不，大半緣由皆是因老皇帝而起。

風月之事，最是人磨煞了力。

老皇帝一門心思撲在後宮，自是忽略了子嗣教養之事。

都是自己的脈傳承，蕭九年不得不耐著子。

他並沒有直接將燕王給供出來，只言簡意賅道：「此番行宮刺殺，幾位親王，甚至是太子，都逃不了干係，臣提議……」

「不必提議！」老皇帝打斷了蕭九年的話，祖宗一口一聲「臣」，讓他莫名發慌，「卿不必提議，卿以為該如何做，那邊如何做。」

老皇帝將自己的令牌遞給了立侍，又讓立侍到了蕭九年手上。

看著老皇帝一臉誠懇之態，蕭九年的劍眉又微微一，但並不明顯，既是如此，他亦不必客氣。

他的後代們，他不管教，還能指誰？

***

當日，齊王府的十幾位公子、當今聖上的兒子們，以及蕭氏皇族直系皇嗣，皆被「押」到軍營歷練，且自今日起，所有人取消月銀與俸祿。

想要活著，全憑自己的本事去謀職。

一時間，皇親貴胄跌塵埃，過的連狗都不如，真真是見過未見，聞所未聞，史饒有興趣的記下了這一筆。

軍營，宋熙看著那群的公子哥，在烈日炎炎下曬的頭昏眼花，忍不住憋笑。

他踱步到了蕭九年的案幾前，見他單手持卷看書，打趣道：「你這是打算死他們，再將齊王府的爵位取而代之？」

「他們」指的是齊王府的公子們。

宋熙當然不會以為，蕭九年會對老皇帝的兒子們也下手。

蕭九年放下書卷，臉上笑意風輕雲淡，他還年輕，正當年富力強之時，但眉目間卻有一種過盡千帆的泰然，彷彿早已見過天下事。

「呵，宋兄說笑了，區區一個齊王府罷了，我要它作甚？」

宋熙角一。

口氣真大！

齊王府都不放在眼裡，總不能是盯上了……那個位置吧？！

宋熙突然細一想蕭九年如今手上的權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宋家百年忠烈，只忠於皇權！蕭九年，有些事不當做的，不可做！你如今也算是宋家婿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蕭九年起，大掌摁在了緒激的宋熙肩頭，輕拍了兩下，「我大楚確實需要你這等忠良之輩。」

宋熙，「……」我大楚？

蕭九年高高在上，彷彿是上位者的態度，究竟是甚麼個意思？

***

夕如火，斜斜的打在了院角的墨竹上。

蕭九年回來，就看見庭院堆著大大小小的箱子，煙煙正坐在箱子上，蔥白手指飛快的撥著金算盤。

蕭九年角一勾，笑了笑，哪裡會不明白的小心思。

且撇開一切世俗與規矩，蕭九年走上前，將煙煙困在他的膛與木箱子之間，低聲問，「你記得多？」

煙煙呆了呆，眨眼問道：「什麼記得多？」

這小東西不會無緣無故對人好，但從時風寒醒來后，人就變了。蕭九年自然是懷疑什麼，他的姑娘素來擅長偽裝。

他抬手，大掌置於的頭心，輕輕了幾下，「無妨，你要只記得我就行了。」

只要記得他，就算是忘記了一切也無所謂。

煙煙擔心蕭九年無錢置辦大婚事宜，就將自己的小金庫都給了他，「九年哥哥，你看這些夠麼？」

錢財是小事，關鍵不能耽誤了大婚。

蕭九年嗤笑一聲，眉目溫和，又如春白雪，風華絕代，「你也不怕我騙你。」

煙煙看呆了去，果然是惦記上了九年哥哥的貌了，嘖～

「你要捲走銀錢？不至於呀，我可比這些外之貴重多了，你捨不得。」

蕭九年角的笑意凝住。

是捨不得，上輩子臨走之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也不知他走後，過的怎麼樣？蕭九年口一陣鈍痛，就連呼吸也變得難，「煙兒……」

「嗯？九年哥哥，你想對我說什麼？」

自己的小姑娘就在眼前，而他又回到了年輕的魄，深藏的思念與牽掛，激起了心深最原.始的.，蕭九年突然附耳，「年輕真好。」

煙煙，「……」九年哥哥怕不是傻了吧？他才將將弱冠不久，自是年輕的。

***

四個月後，京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隔日，整個世界宛若籠上了一層晶瑩裝束，到銀裝素裹。

然，宋府與隔壁的齊王府卻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雖說蕭九年在外置辦了宅子，但齊王府還是要辦酒席的，巷子里的積雪被掃清，滿地皆是火紅的炮竹屑，洋洋灑灑宛若鮮紅花瓣撲了一地，自今晨開始，巷子里的炮竹就沒停過。

而更讓人嘆為觀止的是，從姑蘇衚衕到宋府的這條路上，沿途都掛著紅綢，放眼去，十里紅妝不過如此。

閨房，宋家夫人髮髻上著一朵大紅絹花，面若芙蓉，很是喜慶，笑瞇瞇的給煙煙加了添箱，笑的高深莫測，「煙兒啊，母親不好意思教你，長嫂為母，嫂嫂跟你說的那些事，你可都記清楚了。」

煙煙瞧著那盒子玉質的玩意兒，小臉更紅了。

日後當真要用上這玩意兒？

九年哥哥不會那般沒用的……

夫人不舍的拉著煙煙的小手，轉瞬又紅了眼，不過，的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笑道：「煙兒，你的婚事，就連聖上也派人送了賀禮過來，另外幾位親王，外加隔壁的公子們都出手闊綽，給你添了不禮呢。」

煙煙好生納悶。

總覺得這些皇親貴胄瞧見了，也變得服服帖帖了。

另一邊，老皇帝總覺得自己出的禮太輕了。

兩位祖宗婚，不管他拿出什麼禮，都彷彿不足以表達他的誠意。遂再次派人出宮，又挑了幾樣寶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