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決定和離,於安震驚得無以復加,他一時不能接怒極拂袖而去。
宋英很有耐心,只要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向來會辦得很好。
於安想不通素來溫順恭良的宋英是怎麼了,他自認對宋英已然十分重。畢竟像他這樣份的,哪個邊不是妻妾環繞?他的後院除了宋英就兩個伺候的通房,究竟有何不滿?
可是他等了三天,宋英就是去意已決。
「你到底在鬧什麼?」
於安心氣兒不順,宋英明明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如今他正為了晉陞之事焦頭爛額,作甚非得這個時候鬧?!「若是為了表妹之事,不是已被關進了牢中?你到底還有何計較!」
宋英:「放心,我離開,除了嫁妝,給了你於家的東西不會帶走。」
於安臊的滿面通紅:「宋英!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我於家可是金貴人家,會貪你那點子銅臭之?」
金貴之家?呵!若非的嫁妝支撐,這於家別早落魄到哪裏去!
「沒什麼意思,」既然於安這麼說,那把那點子財也一併帶走好了,「這麼說,你同意和離了?」
「休想!」
於安白凈的麵皮漲紅:「你是我八抬大轎抬進府的正頭夫人,這八年,你我二人相雖稱不上相濡以沫卻也和睦安穩。即便你尚無子嗣,我也並未有納妾之意。突然說要和離,你是發得什麼瘋?」
事實上,宋英於經營一事上能力沒得挑剔。
於安自己心中最清楚。若說吳玲玲是個喜哭訴的,那宋英便是理家主事的一把好手。自進了府起,於府就再沒捉襟見肘過。可以說,沒有的經營就沒有今日於府的興興向榮。
「莫要胡言語地掰扯,」於安決不同意和離,不容置喙道,「我不會同意和離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然而宋英不會認他這話,次日便去請了於家族長來主持。
宋英為主母期間,沒照顧於家族人,因此口碑與人緣皆都不錯。此次去,自將自己於家門的功與過分條列明,不拉不扯,只求放歸宋家。
於家族人不似於安清高,利之驅使下,滿口答應。
於安不想和離,奈何這人最好面。
宋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只抓人肋。這般大刀闊斧一鬧,於府這事兒頓時滿城風雨。聲勢浩大之下,滿宜城的人都看於家的熱鬧。
沒幾日,於安頂不住,簽下了放妻書。
……
夏暁得知消息,宋英已經搬出了於府。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夏暁滿心的佩服:「阿英真是中豪傑,做事雷厲風行又直中要害,真虧了是兒!」
若是擱現代,非得活出個霸道總裁人生!
且不說夏暁真一語中的了,宋英將來十年裏還真靠著萬貫家財,甚至靠借些的勢一舉躍為皇商。此時,暫且不提。
姜嬤嬤也嘖嘖稱奇:「這個年頭,像於夫人這般烈子的子不多。」
私心裏不是很贊同宋英的作法,手段太激進,剛過易折。誠如一般人一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可熬一熬好日子就在後頭。宋氏這般為了個不氣候的表妹就舍了正經家夫人的位置,得不償失。
「子烈些也好。」
說起於家那為老爺,夏暁十分看不起,「於家那位老爺,離了阿英才曉得苦呢!」可沒忘,於家連修繕庭院都是宋家出得銀兩,「真以為天底下的子都像阿英那樣腰纏萬貫?指不定將來遇上個吸的!」
「於大人再如何,那也是一家之主。」
姜嬤嬤心想夏暁還是年歲太輕,意氣重:「那於夫人相貌也不是個好看的,離了於大人,往後想再嫁到好人家怕是難了。」
這個時代子再嫁不是避諱之事,只要正經清白,旁人雖會說道卻不見怪。
夏暁蹙了眉頭,心想和離了就非得再嫁?而且宋英的相貌不好看?英氣又爽利,哪裏不好看?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代的審,也明白。這個時候講究子當順似水,宋英失了兒家的,總歸算不得眼的。
「將來的事兒可說不準,人的際遇這事兒揣度不出來的。」夏暁搖搖頭道。
「有功夫管人家的事兒,」世子爺正窗邊伏案寫奏章,要將兩件案子的後續收尾發往京城。聽為了宋英之事跟姜嬤嬤辯,心想總算恢復了生氣。扭臉問了:「……子好了?」
夏暁扭過臉來,不確定道:「……應該差不多,沒有想吐的覺。」
「一會兒大夫來號個脈,」世子爺擱下筆走過來,姜嬤嬤適時行禮退下,「確定了子無事,我們便啟程回徽州。」
他坐到夏暁對面,修長的胳膊支在兩人中間的桌案上,手虛虛握拳抵在下。姿態矜持中又有些慵懶,怎麼都好看。
人一走,世子爺的另一隻手就搭到了夏暁的肚子上。
窗外的映照著他的臉,他靜靜地垂著眸,濃的眼睫暈下一團影。手下的作輕得像羽,素來冷淡的男人此時尤其溫。
「……是個閨就好了。」
已經有兩個兒子的世子爺很知足,兒子不缺,他就想要個兒。
夏暁肚子被他捂得熱熱的,應聲:「哦。」
世子爺的手一頓,屋裏莫名靜了一靜。
「……爺說,爺想要個兒。」
夏暁扭頭看他,點了下:「嗯,我知道。」
世子爺收回了手,緩緩抬起眼簾,直勾勾地盯著夏暁瞧。
被周斯年莫名的眼神盯得的,夏暁撇了下:「……你這樣看我作甚?男孩孩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努力些。」
「……」
夏暁無語凝噎地看了眼他,一個白眼就翻了出來。
世子爺看那白眼翻到天上的模樣,抵在下的手突然捂住了眼睛,低低地笑了起來。清淡如水的男聲衝擊著耳鼓,莫名發麻。
夏暁耳有些熱:「……你笑什麼?」
世子爺頭低著,擺擺手沒說話。
須臾吸了一口氣停住了笑,抬起臉來,角還掛著未散的笑意。也沒說什麼,只突然傾向前將夏暁環進了懷中。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他了夏暁的耳朵,說:「可算是又恢復了活潑……」
聲音又低又淡,輕得像風。
夏暁卻在那一刻,沉寂的心跳得像小鹿撞。
……
事實上,也沒料到才一個月就又懷孕了。
說起這個,夏暁心中說不出來的彆扭。真不知該說是周斯年的太強壯,還是該說的底子太好。夏暁總有一種自己什麼都不會就會生的錯覺……
不過聽周斯年時不時念叨一句想要兒,夏暁心裏的彆扭就稍稍了些。
……
休整了一日,一行人啟程回徽州。
一個多月,夏暁早就想念小博藝了。也不知這次回去,小博藝會不會忘了。回程的路上,夏暁的心舒暢又糾結,歸心似箭。
馬車世子爺早命人改過,便是路不平磕磕也傷不著人。姜嬤嬤不放心,擔心路上太顛簸,又特意給夏暁坐的榻上鋪了墊子。
如今已是七月底,雖不是頂熱的時候,卻也算不得涼爽。
掐好這日熱,墊子捂著,真是熱得要命了。
夏暁才坐了一會兒汗流浹背,好在白,熱氣一蒸騰沒紅煮蝦子反倒人面桃花。
也不知心靜自然涼還是怎麼,世子爺卻不同,炎炎夏日他到哪兒都是一副清爽的模樣。一白狩,不驕不躁,更顯得他不食人家煙火。
世子爺在看醫書,手上翻得是一本婦科孤本。
雙胞胎那會兒,他吩咐下人搜集了好些關於產婦的醫書。這不路上沒大夫跟著,他多看看以便有任何突發事兒可應急。
只是看著看著,眼睛就沾到了邊之人的上。
偏這人還不知事,熱的狠了就扯了領,漂亮的鎖骨都了出來。
默不吭聲的世子爺,眼眸頓時深沉了起來。
喝了一盞涼茶,潤了下沒起作用,嚨反而更干。
他幽幽地盯著夏暁,清淡的面孔上神不變,氣息卻莫名妖嬈了起來。不過看也沒辦法,如今孩子還太小,起碼要等三個月坐胎坐穩后才能開。
還有兩個多月,要命了!
世子爺突然後悔不迭,他為什麼要兒?!
馬車的響吱呀吱呀的,馬車跑的飛快。
窗外的風景也早看過了,馬車上除了周斯年沒有旁人,夏暁眨著眼睛胡髮呆。鬆開的領口一直松著,漂亮的耳墜影子映到脖子上,又將世子爺才下去的火氣勾了出來。
總是吃不飽的世子爺心中低低咒了聲,心暴躁。
夏暁盯著他影發獃,見那看書看得好好兒的的世子爺突然放下書,拄了薄乾咳了兩下,然後,安靜地閉上了眼。
本以為他是那裏不舒服,立即挪過去:「……爺你怎麼了?」
世子爺睜眼看了下又閉上了眼睛,惜字如金:「沒事。」
夏暁見他只是眼睛累了要閉目養神,聳了聳肩又退了回去。
才一會兒,又看見世子爺的了下,似乎在念什麼。
夏暁一挑眉:「爺……在念什麼?」
世子爺冷漠道:「佛經。」
夏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