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峰著下,在屋裡陪著阿煙說話:「也是當初太慣著了,竟把慣得無法無天。」
事到如今,其實有時候他真有點同自己那位婿。
天底下當皇上當到他這份上,也實在是獨一份了,寫到史書里都會被人笑話的。
「唉,你說咱家糯糯會不會被史們寫一個禍國妖后啊?」蕭正峰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阿煙微驚,仔細一想后,搖頭:「不會吧,如今天下太平,國運昌盛,百姓安定,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治之世,史們不會那麼寫的。」
蕭正峰點頭:「要防患於未然,明日個把那些史們都來,我要和他們好好談談。」
這一個「談談」,阿煙頓時明白了其中意味。
如今外面的滿朝文武,家裡的蕭家上下子嗣,甚至包括那位天子,誰要是被這位輔國大將軍說起「過來談談」,那一定是戰戰兢兢,唯恐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兒。
蕭正峰年紀不小了,在朝中地位超然,那是五朝的元老,三朝的輔國棟樑,是先帝託孤的重臣,放眼朝中上下,哪個在他面前不是規規矩矩的。
如果說天底下還有一個人不怕他,那隻能是阿煙了。
阿煙想了想,倒是也沒勸他什麼,只是囑咐道:「你也別太嚇到他們,只是提醒下就是了。」
蕭正峰點頭:「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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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煙這一次懷胎十月,順利地生下了一個的小娃兒,當下得償所願,自然是對這個小娃極為疼。待到這小姑娘滿周歲了,卻見善良順,單純稚,又和阿煙小時候一般無二,便越發疼。
這小姑娘實在是生到了糖罐里,自小是富貴命兒,家顯赫。的父親是五朝元老宏國公兼輔國大將軍,姐姐是當朝皇后,兩個哥哥一個從文一個從武,年紀輕輕便有所就,還有一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太子外甥,還有幾乎同齡的侄子堂孫子等,這一個個地數過去,哪個不是把放到心坎上疼著。
如果撒一下,那真是天上的月亮都可以給摘下來的。
蕭正峰對這個晚來也是分外憐的,有時候會親自抱著在院子里走,就如同糯糯小時候那般。
夏天的時候,侍在門前葡萄架下放了矮榻,阿煙坐在那裡抱著小兒乘涼,一邊隨口講著邊疆的故事,一邊輕輕拍打著的後背。
在那溫如水的聲音中,小兒漸漸睡去了,睡恬靜。
蕭正峰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抱走了小兒,命人將放到屋裡照料著,自己則是陪了阿煙躺在矮塌上。
夜空浩瀚,天上星星彷彿綴在暗藍天幕上的寶石一般,璀璨而靜謐。院子角落裡有蛐蛐的聲,偶爾間還有一陣夏風吹拂,帶來後花園里那梔子花的香氣,清淡優雅。
如今年紀大了,對於朝中的事兒蕭正峰已經很心了。
他握著阿煙的手,啞聲道:「如今也是兒孫滿堂,你我閑下來便四走走,也該是放鬆下的時候了。」
阿煙抿笑了下,這個時候忽然想起剛嫁給蕭正峰那會兒,第一次在他家過年,看著祠堂里掛著的宗譜,那宗譜上一列一列的名字。
自己當時還傻想著來呢,會不會有朝一日自己年華老去,會看到自己和蕭正峰的下面麻麻寫了許多兒的名字。
也曾嚮往,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如同老祖宗一般坐在堂屋裡,接滿院子的子孫跪拜?
如今想起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可是二十年過去了,自己眼看著老了,也到了兒孫滿堂的時候了。
當年老宅的那些老人們,一個個都漸漸去了,只除了蕭家大夫人,如今已經年近九十了,福壽滿堂,滿口牙都掉了,但還是能吃下東西,子孝順爭氣,活得還帶勁,阿煙三不五時看看老人家,每每看著,就覺得心裡暖和。
蕭正峰見阿煙微合著眸子想事兒,邊還帶著一抹笑,不免問起:「在想什麼?」
阿煙睜開眼,笑道:
「隨便想想罷了,如今只覺得咱們親那會兒,真跟昨天一樣,可實際上二十多年都過去了呢。」
蕭正峰也不免想起最初來,眸中帶了笑意:
「當年為了娶你,可真不容易。」
差點就娶了李明悅呢。
阿煙也是想起這李明悅來了:「如今不知如何了?」
蕭正峰淡道:「能如何呢,修王到底是顧念母子分,把放走了,如今跟著那位花匠在南方丙州一帶開了個店鋪,也生了個兒,日子過得竟是有滋有味。」
其實蕭正峰沒說的是,修王估計到底心,還幾次派人去看過,見他娘過得還行,他也就不再追究這事兒了。
阿煙點頭笑道:「這樣也好,活了兩輩子的人,也總算活明白了。」
蕭正峰想起阿煙所說的上輩子,卻是想起一人來,笑意慢慢收斂了,轉首看向阿煙。
阿煙見他這樣,便乾脆地道:「你是不是要告訴我越兒的事兒?」
蕭正峰無言。
阿煙嘆道:「你直說就是了。」
其實在許多年前的那一日,就明白沈越走得是一條沒有辦法回頭的路。
也許對於沈越來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什麼了。為了給自己報仇,還是怨恨阿媹長公主十年的瞞,這裡面有多恨有多,他自己或許也不清楚吧。
如果真得只是單純的恨,一刀下去,結果了就是,哪裡會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去折磨另一個人呢。
蕭正峰微微皺眉,淡道:「其實還好,阿媹長公主的事兒,還是瞞下了,外面只道是病死了。如今沈越離開了燕京城,去了一廟裡,落髮為僧了。我前一段送糯糯去邊疆,當時還和糯糯一起去看他的。」
阿煙聽到這個,原本握著蕭正峰的手了幾分:「他現在可好?」
蕭正峰著那深奧而遙遠的夜空,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道:
「沒什麼好和不好,如果有下輩子,希他不要再記著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阿煙挪了下子,輕輕靠著他,很久很久不說話。
蕭正峰低頭看過去,以為懷裡的人睡著了呢,可是就在這時候,阿煙卻問道:
「如果有下輩子,你還希記著這輩子的事兒嗎?」
蕭正峰一時笑了:「自然是希記得。」
如果不記得,他萬一沒有去找怎麼辦。
沒有去找,豈不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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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就在同一個夜幕下,糯糯舞了一番九禽舞后,香汗淋漓。
睿信帝抱起來,準備去浴池。
糯糯看到了他眸中的灼燙洶湧,約莫知道了他的意思,咬道:「把夜明珠都蓋起來吧。」
他們親也有快三年了,可是在行房事時,從來都是堅持要在黑暗中的,而他也一直依著自己。
可是這一次睿信帝卻嘆了口氣:「糯糯,你終究是不信我,有時候,我真恨不得……」
糯糯眨眨眼睛,不說話。
睿信帝抱了,輕輕親了的臉頰:「這輩子,我只有你,也只有你生的兒子能繼承我的皇位。」
糯糯再次眨眨眼睛,還是不說話。
睿信帝輕輕啃的耳:「你個小傻瓜。」
糯糯咬牙忍著,一邊忍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躲。
睿信帝打橫抱著往裡面走。
水花四濺,浪濤滾滾。
就在那一片不可抑制的激中,糯糯聽到睿信帝在耳邊低啞地道:
「其實……你生氣的時候,眼睛也會變藍,你不知道嗎?」
這個,他在七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啊——」
寢殿中,傳來了糯糯皇后的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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