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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打工手札》 第97章 第97章

 池州, 秋意濃。

 車行半月,周妙終于踏上了池州的熱土,那個在口中無數次被提起過的池州。

 周妙很快就察覺到了李佑白的怪氣。

 他們甫一城, 李佑白便開車簾,指著老舊的城門,笑道:“此地便是池州府,此城門立有百年, 料想你從前在池州念學時, 亦見過此門。”

 周妙心里“呵呵”, 上卻說:“公子所言極是。”

 李佑白聽罷,臉上笑容雖未減,車簾卻又倏然下落, 發出一聲悶響。

 謊話連篇。

 李佑白不想到彼時周妙口中說的“民從前在池州念過半年學, 見過殿下一面,驚為天人,至今難忘。”

 好一個“驚為天人, 至今難忘”。

 他扭頭瞥了一眼,只見周妙端坐車中, 上的素落在膝前,因為天氣涼了,外罩一件淺碧夾襖, 脖子上圍攏一圈細小的白絨嵌

 的眉眼含笑, 仿佛一臉無辜地笑著他。

 不僅謊話連篇, 而且狡猾善變。

 李佑白別過了眼, 默然片刻, 道:“進了大營, 我便要往拓城而去, 這幾日州府流民愈多,你且不要隨意走,只在營地靜候。”說著他又轉回了眼,向周妙,語調沉下,“你要是再胡跑了,小心命不保。”

 周妙真沒想過要在池州逃跑,至沒想過在打仗的時候跑,又不是傻子,逢戰時,白白跑出去送人頭。

 于是頷首笑道:“公子自去拓城,不必憂心我。”

 李佑白似笑非笑地看過一眼,轉開了眼。

 不久之后,池州大營便在眼前。

 下了車馬,早有兩個仆婦前來迎接周妙,二人年紀四旬左右,生得高大,在袖外的雙拳鼓起,像是練家子。

 周妙不由地上上下下打量起二人。

 然而,兩個仆婦不茍言笑,并未多言,將引到了一低矮的屋舍,屋中窗明幾凈,桌椅齊整。

 池州大營并非臨時所,多年經營,營中除卻馬廄,糧倉,械庫等常規備置,也早已有了屋舍,營前還有大片田地,正是秋收的時節。

 可惜,大部分自北地折返的軍士們只作短暫停留,便要往南去拓城。

 李佑白自八歲起來了池州,一大營,宛如游魚得水,有條不紊地備戰。

 駕親征,池州諸人,誰都沒料到。外面的人都以為皇帝尚在京城。

 李佑白忽至,池州士氣大振。

 營中車馬往來,人聲不絕。

 當天傍晚,周妙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李小將軍。

 說來,也實在是偶然。

 住的屋舍后面有一排馬廄,仆婦說,其中有一匹溫馴的白馬是專門留給的,閑時,可在營中騎馬慢行,解解悶。

 周妙好奇地了芽糖去看馬,據說馬兒最嚼芽糖。

 馬匹雪白,渾沒有一一毫雜,白得剔,唯有一雙眼黑漆漆的,

 周妙靜靜看了一小會兒,才手喂了它芽糖。馬兒卷過芽糖,細嚼慢咽,復又安靜了下來,乖順地立在原地。

 它油的脖子,低聲問道:“你難道也小白麼?”

 馬兒紋,黑眼睛上的長睫撲閃撲閃。

 自馬廄出來,周妙忽見一人影朝馬廄而來。

 他上披了鎧甲,左手著他的赤木長弓。

 正是李權。

 馬廄前點了橘燈,待到看清對方的面目,二人皆是一愣。

 周妙張了張,不曉得該如何開口寒暄。

 氣氛委實有些尷尬,上一回見面,還是在留青宮中匆匆一瞥。

 周妙其實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李權。

 李權救過命,絕不是個陌生人。

 平心而論,以的角度來說,他幾乎可以算作自己曾經的“相親對象”,還是個不錯的朋友。

 周妙想到這里,頰邊出一點笑意,喚道:“李小將軍。”

 聽出聲,李權回過神來,數月未見,眼前的周妙看上去仿佛瘦削了一些,臉龐攏在領之上,眉目依舊鮮妍。

 他低頭拱手道:“周姑娘,別來無恙。”

 周妙客氣地笑了笑,上前兩步,“聽聞小將軍晉了銜,恭喜李小將軍。”這才注意到他額角覆著白紗,便問,“你額頭怎麼了?傷了麼?”

 李權連忙后退兩步,微側了臉,想要遮住傷口。

 “并,并無大礙。”

 周妙十分理解他此刻略微生疏的態度,便又笑了笑,腳下一轉朝屋舍走去。

 “我回去了,李小將軍多多保重。”

 李權在原地立了片刻,回再看,周妙的影已經進了檐下,而后亦步亦趨的仆婦卻扭頭多看了他一眼。

 那是李佑白的人,是暗衛里數一數二的好手。

 李權心中苦笑一聲,徑自去了馬廄。

 周妙其實并沒有把這一次偶遇放進心里,池州大營里人來人往,遇到李權也不是什麼太過稀奇的事

 待到天邊弦月初升,周妙自拆了發髻,打算早些安睡。

 從兩扇藤編的屏風轉出來的時候,屋中的仆婦已經走了,大馬金刀般坐在圓桌旁的是李佑白。

 他的發間豎黑冠,斜一柄黑玉簪,上著甲,雙肩銀雪亮,已是備戰之態。

 聞聽靜,他側目朝來,雙眸猶若點漆,如飛星照人。

 周妙不自地抿問:“公子,要啟程了麼?”

 李佑白不答反問道:“你去看馬了?”

 周妙一愣,繼而撲哧一笑,點點頭道:“先前是去馬廄看白馬了,還用芽糖喂了馬。”頓了片刻,又說,“還見到了李小將軍。”

 李佑白眉骨微揚:“哦?”

 周妙心里悄悄翻了一個白眼,大致已經了李佑白的路數,話越,事越大。

 他明明早就知道,還要來此虛以委蛇,裝模作樣。

 周妙頷首道:“的確就是偶然到的。李小將軍救過我的命,我同他寒暄幾句,實在是人之常。別的也無話可說了。”

 李佑白當然曉得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他仔細看了一眼周妙,見面上坦坦,雙眼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軍士皆已著甲,我此際便要走了。”他垂下眼簾,淡淡道。

 “哦。”

 周妙心頭輕輕往下一墜,抬眼笑道:“預祝陛下早日凱旋。”

 李佑白冷哼一聲,卻真地起了,像是要走。

 周妙角的笑意漸漸淡了。

 李佑白走了兩步,又回過來,語調冷道:“我與你說的話,你記住了麼?要是你再四跑……”

 周妙的角垂了下來。

 “我知道了。”

 李佑白盯著的臉,,卻沒說出話來。

 兒長,英雄氣短。

 周妙心中默默一嘆,朝前走了一步,揚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甲。

 “去罷。”

 李佑白橫眉一瞪,手拂開了的手掌,周妙微微一愣卻被他拽住了右手,忽地又朝前一拉,他低頭親了親

 蜻蜓點水,并不久留。

 周妙愣在原地,心跳撲通撲通。

 “你不要再跑了。”他的語調驀地和了下來,低聲絮語一般。

 腔中忽而輕輕地瑟了一下,周妙口中只“嗯”了一聲。

 大軍連夜離營,馬蹄聲震耳聾,可不過半刻,再聽不見。

 周妙留在了池州大營,營地里留有守軍,邊一直跟著那兩個仆婦。

 九月中旬,大菱和南越在拓城以外打了起來。

 烽火不絕,埃塵連天。

 南越人幾乎傾巢而出,連月的落雨使得暗河洶涌,南越人泅水浮舟,是十分難纏的對手。

 戰事焦灼之際,池州境,忽有一夜電閃雷鳴,隔日再觀,池州岷山下,赫然多了一塊龍形巨石,鬼斧神工,宛若飛龍在天。

 有人爭相稱道,此岷山龍石乃祥瑞,是為真龍而現。

 隨之而來的,池州忽現一道敕令,由先皇親書,傳位于慶王,李佑白為攝政王,擎王保駕。

 一傳十,十傳百,此一道敕令見過的人不多,傳說的人卻日益而多,及至附近州縣。

 慶王當是真龍,有人如此說道。

 池州烽火未歇,新帝病居皇城,非乃仁皇。

 遠在皇城的朝廷聞聽怨聲,卻未發作。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有所作為的卻是新任的池州知州,常牧之。

 常牧之乃今歲新科狀元,人人皆知,他文筆了得,揮筆就錦繡文章,既有筆才,亦有辯才。

 他呈書先言岷山下“飛龍”,絕非龍,乃是騰蛇,是禍之兆,恰如南越狼子野心,攻大菱之勢,又言池州敕令為假,其上蓋印乃是杜撰,并非玉璽親印。

 昭元年間用金印,“敕”之一字,紋飾鐫刻實則藏有一閑筆,以區辨真偽,若非細查,實難得見。

 眾人聞之嘩然。

 然而,池州戰事未決。

 擁立慶王之音,依舊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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