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遠遁
夜靜山遠,狗吠聲分外刺耳,傳得又十分清楚,已有匪徒起,雙林他們連忙跑了起來,然而到底是了幾頓,雪石本又是病著,跑了幾步已是氣吁吁,楚昭連忙扶著他,雙林上帶著傷,漆黑夜裡若是跟著山道跑肯定會被追上,楚昭當機立斷:「別沿著山道跑,找小道!」
雙林在前頭開路扯開那些著雪的灌木,只往林木茂的地方鉆,雪石跑了一會兒便癱在地上低聲道:「殿下,你們走吧,這事全由我起,原罪該萬死,殿下不必再費心了,雪石不不值當……」聲音哽咽,月下看他語聲悽惻,竟像是全無生誌,楚昭沈聲喝道:「別說這種話。」低居然將雪石背了起來,繼續跑起來,雙林卻心裡暗暗苦,知道若是匪徒們用狗來追蹤,到時候只怕一個都跑不掉。
他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了水聲,他大喜,連忙引著楚昭道:「前邊有河!想必還沒凍上!快過去,過了河狗就聞不出味道追蹤不了了!」
楚昭似乎怔了怔,然後依然聽從他的指示往水邊跑了過去,跑到水邊雙林已大失所,原來這山腳下的河本來就不大,水淺得很,如今又已凍上了大半,便是過了河,如今又有雪,仍是難以掩藏形跡。楚昭早已背著雪石嘩啦啦下了水,大概水雖然不深,卻十分冰冷,他又背著人,走得有些艱難,走到了河中間,卻發現雙林還站在河邊發呆,他著氣轉問道:「怎麼了?」
雪石已白著一張臉閉上了眼睛,想必是高燒暈過去了,楚昭渾狼狽,子漉漉的,上有沒有寒的外,整個都難以抑制地微微地打著擺,雙林看他這般都沒放下雪石,不知為何,忽然有些……誠然即便是丟棄了雪石,他們也未必能逃掉,然而在這樣的時代,到那樣帝皇教育的太子,居然為一位時的伴讀這般,他很難說毫不——包括自己,他上有傷,跑的時候難免行有礙,楚昭也並沒有說要撇下他。
雙林咬了咬牙,下了個賭局一樣的決定,低聲道:「殿下你帶著雪石順著河水跑一段,找個的地方藏起來,我就不過河了,沿著河岸和你們方向相反跑到別的地方去,他們有狗,聞了味道必然會被引開,殿下先帶著雪石沿著河水趕跑吧,在水裡留不下腳印和氣味,只要跑快一些他們未必想得到。」
楚昭一怔,遠果然有狗和人聲漸漸近了,他臉微變,知道沒時間再猶豫,當機立斷道:「若是不幸被抓,求饒示弱務必保住命,孤一定會領人平了這山寨來救你!」雙林笑了下,轉頭沿著河岸往山林多的地方跑去,楚昭也沒敢再耽擱,頭也不回地順著河水涉水而過了一段,邊上了岸進了一林子裡。
雙林並沒能跑太遠,畢竟他是結結實實捱過一頓鞭打的,就算平日裡再怎麼注意,好在被捆回去的時候沒有看到楚昭和雪石,他被扔在了那「大爺」的面前。
肖岡看著雙林,有些意外道:「怎麼打這樣?另外兩個人呢?」
一個匪徒憤怒地道:「跑了!只抓到這個!想必是下人被主人給拋棄了!」
肖岡道:「那也犯不著打這樣吧?」
手下沈默了一會兒有人小心翼翼回道:「不是我們打的,聽說是傍晚的時候老吳去甩了一頓鞭子。」
肖岡冷笑道:「這是不服我逮了人泄憤呢,你們這隊親兵,本是我心腹,如今大難來時各自飛,也顧不得了。這小廝的主子若真的跑掉,只怕寨子保不住了,連夜撤吧!」
一名手下道:「可是,大爺,老吳如今還醉死在那裡,適才我們所有人都起來搜捕,他還癱在那裡。」
肖岡冷笑了聲道:「不必理會他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本就是匪徒出,將來合不到一起,正好趁這次拆夥,找桶冰水把他淋醒,他帶著他的人自奔前程去吧!我這裡留不下他這樣的大爺!」
雙林聽到幾句,他奔襲一夜,又上遍淩傷,雖然一直撐著,到底還是越來越虛弱,他聽到有人道:「這小廝怎麼辦?」
肖岡道:「留在這兒,想必他的主人很快便會帶兵前來的,到時候自然會救他回去。」
雙林勉強擡起頭,和肖岡道:「帶我走,我有用……」
肖岡一楞,雙林卻心裡想著,這次太子遇險雖然逃了,但前途未蔔,兩個沒穿冬的人,一個還帶著病在深山裡,誰知道到底能不能順利險?就算順利險了,果然命了府來剿匪,將他救回去,這懲戒卻是斷然不了的,王皇后的承諾是不錯,而誰知道王皇后會不會遷怒於他,改了主意?更何況上頭還有個元狩帝在!自己最寵的太子遇險,作為侍從,誰知道是不是又是一頓杖斃?不若襯著這次機會,離開宮廷,後頭如何,再做打算!至眼前這肖岡,不濫殺無辜,放棄前途千里解救義父,算得上有有義,可以一賭!他嘶啞著聲音努力對肖岡道:「我知道你是肖鎮飛之子肖岡!我有辦法安置你們,帶我離開……我不要回去。」
肖岡若有興味地蹲下子看著雙林,雙林被擄上山,之前只聽其音,如今卻是第一次見到此人相貌,只見此人臉上鬍鬚甚長,想必也是多日不曾修剪頭臉,濃黑眉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四肢修長有力,雙林咬牙知道若是不迅速取信於肖岡,是很難被他帶走的,咬牙道:「我頭髮上的簪子,可在大同錢莊支取五萬兩銀子,我在那裡還開了寄存箱,裡頭有路引和商隊憑證!我在蘇州還置辦有宅子可以躲藏,無人知曉!」簪子幸好不起眼,雖然全都被匪徒劫了,這簪子卻沒被拿掉,這路引卻是他在接了王皇后差使以後,細心綢繆,請因喜替他辦理的了,因喜倒也替他大開方便之門,倒也不怕他逃走,雙林心知肚明那路引上只怕做有手腳,因喜既然敢給他,也肯定有後手,但是如今這卻是他能平安險的唯一機會了。
肖岡意外地擡了擡眉,手飛快道:「帶他走!所有人立刻撤!」
雙林鬆了一口氣,兩眼一黑,到底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在船上,渾雖然仍是疼痛之極,卻傷藥包裹得極為妥當。他昏昏沈沈了想掙扎著起來,看到上已換了一細棉中,忽然想起一事,心裡暗不好,才起便看到門簾一掀,一個極為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雖然背,卻看得出軀雄偉,四肢修長,看到他醒了問道:「醒了?好點沒?」
雙林嗯了聲,卻發現聲音有些嘶啞,嚨十分乾燥,幾如火燒一般,雙林輕輕咳嗽了聲,男子過來手臂輕輕一展就將他輕而易舉地攬了起來坐在床上,手臂猶如鐵鑄,彷彿力大無窮。他在床頭拿了杯水遞給他,雙林看清楚原來這人正是肖岡,他鬍鬚已經全剃掉了,出了臉居然頗為年輕,一商賈打扮,顯然是易裝潛逃中,看氣和神,顯然勢並不迫。雙林接過水連喝了幾大口,才低低說了聲:「謝謝。」
肖岡道:「倒是我們該謝謝你,絕逢生了,靠你的銀子路引和商隊憑證,我們總算躲過了搜查。」
雙林微微有些尷尬,肖岡道:「你是宮裡侍?那日我們抓到的是什麼人?」
雙林不說話,肖岡輕輕咳嗽一聲道:「沒事,那日替你換服裹傷口的兄弟我已經叮囑他不許說出去了,你小小侍有這麼大手筆,你服侍的人,大概不是皇子便是親王了,我後來派人打聽,聽說第二天午時衛軍出,滿城大搜,我們當時若是走遲一些,只怕如今已在死牢裡了,好險……」
雙林心裡想,何止是死牢,以元狩帝和王皇后的子之心,只怕死都不得好死,更何況還本來就是正在通緝中的逃兵,肖岡道:「你如今這般,是想出宮生活?」
雙林點點頭道:「我早有此心,正好藉此機會離宮,還希肖爺您能照應一二。」
肖岡道:「我肖大哥好了,我虛長你幾歲,卻不知怎麼稱呼小兄弟?」
雙林道:「我姓傅,名雙林,雙雙對對的雙,林子的林。」
肖岡道:「原來是傅小兄弟,你將來有何打算?我看你之前說蘇州有宅子,可以收留我們,卻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雙林看了看肖岡問道:「這次你帶出來的親兵,共有多人?」
肖岡苦笑了聲道:「原本我是一時衝,想劫法場救出義父,帶了一隊親兵回京,結果走了風聲,朝廷已決了我義父,我只救出義父的小兒,才十歲,和我們一群大男人住著多有不便,我之前將暫且寄存在一戶農戶家,如今也想著先遠離京城,姓埋名,找個生計做著,過幾年穩定了才接出妹子來,結果前兒手下誤劫了你們,走的時候替你裹傷發現你是侍,我心裡就知道不好,連夜派人去接了跟著我們一起走了,果然聽說那一帶所有農戶都被軍大搜過了。如今跟著我的兄弟,除了那日分道揚鑣的,懼禍逃走的,悄悄回鄉奉養父母的,只剩下十七人跟著我,都是曾經出生死,無牽無掛的弟兄們,要不是你有通商憑證,這次還真是目標太大,難以逃。我如今手頭拮據,因此只等著與小兄弟您商量,可否借些銀子,發放給他們各自安家,將來我必十倍將銀還你,絕不賴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