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了艙房,楚昭就已急了,拉了雙林的手道:「怎的自己來了?這砲彈無眼,海水無的,你病還沒好全,怎就不好好在島上等朕。」一邊親手去雙林的服:「這服還不趕換下,又要著涼怎麼得了。」又外頭伺候的侍衛去傳熱薑湯。
雙林道:「陛下遇險,我如何能安然等候——下次還是莫要如此貿然出海了。」他想埋怨楚昭信了那虛無縹緲的祈福之說,卻到底沒開口,一邊替楚昭解盔甲替他檢視上是否有傷,一邊道:「李一默真是膽大包天,讓您深陷險地,前兒還敢說想謀調,真該再讓他這苦寒之地多磨上幾年。」
楚昭噗哧笑了出來:「他也嚇得不輕,不過這次錯有錯著,這松浦武信擾海疆多年,滋擾百姓,燒殺劫掠,朝廷早就想剿滅,卻礙於他們悉海上,每次都被跑了,這次難得正好撞上,正好順手滅了,那松浦武信被生擒了,到時候給有司議罪,最好再審出他們的老巢來,朝廷出兵給清剿了,也好殺駭猴,將這一代海疆平了。」
雙林低聲道:「說得輕鬆……」楚昭看他眼睛裡都是,知道他定是嚇得不輕,心裡也十分愧疚,長臂一攬了他便往船艙裡帶:「我讓李一默留下來收拾殘局,等會兒船隻就開船回去,不過聽說繳獲了許多戰利品,等會兒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現在咱們先歇一歇。」
雙林被他按床上,整個人都被楚昭摟懷中,嚴嚴實實裹了被子,略微掙扎了下,楚昭笑道:「別,好好歇著,我就抱抱你。」雙林聞著他上的味道,說實話這麼一折騰兩人上的味道都不算好聞,但卻都莫名的令人安心,不多時兩人便已陷了深沈的睡眠中。
等雙林一覺醒來,船已快回到了,楚昭已不在船艙,應該是去理海寇的事宜了,雙林換了服出來,遇到李一默,他興高采烈地拉了雙林神兮兮道:「走,帶你去開開眼界!這次咱們可宰了只羊!」
雙林有些無語,李一默拉了他去了船艙甲板上,夕西下,船艙上點好的戰利品在夕中閃閃發,大塊大塊的赤金餅子、砂金、金錠、馬蹄金排列著,又有描金箱子裡盛著滿滿的珍珠、藍寶石、紅寶石、大塊的翡翠原石、瑪瑙;的綢布裡包著的龍涎香、沈香、犀角、象牙……各種頭面首飾、一套套絕倫的瓷。
李一默道:「都是打劫來的,已審出了他們的老巢,明兒就帶兵去清剿了,定然還能弄出更多的油水來!他們也是養了膽子,暴風雨看到我們這些方水師,居然還想趁災打劫,沒想到遇到了咱們這點子,哈哈哈!」一邊又和雙林低聲道:「你快看看喜歡那樣,我給你留下,這裡頭還是有點好東西的,比如那犀角留著也不錯,定驚安神,治病的時候未必能找到這麼好的,陛下已經和我說了,讓留出三不帳,給這次出來的將領兵士們全分了。」
雙林道:「我不要,你留給那些死難和傷的將士吧。」
李一默攬了他的肩膀道:「你傻的麼?卹是另外出的,這是陛下的恩賞,你該自己留些錢了……」他想了一會兒又拉了雙林到一旁欄桿,對著海水低聲道:「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廝混了這些年,也該為自己後路想想。連肖剛都親了,你生父那個樣子就不提了,想必親族這邊你也沒什麼親人了,不如收養些小孩子為義子,最好是從小抱來的,給你養在外宅那兒,你若是怕麻煩,我給你幾個好的母替你養著,你只要有空陪著玩玩便好……將來養老也算有靠。」
雙林搖了搖頭:「我不會養孩子,再說了孩子們將來長大了份尷尬,何苦來。」
李一默嘆道:「你這人……怎的完全不想些後路的?總要為自己打算打算,我也不是讓你和別的公公一樣娶媳婦,就是膝下養幾個義子,省得將來到老了寂寞……陛下如今是待你榮寵一時,但是這分就好比茶水,越衝越淡……到濃時轉薄……更何況是這斷袖分桃之事,歷來不過是嚐嚐,沒個長久正經過日子的,尋常百姓家娶妻生子才是正道,你況不同,卻該趁如今陛下還顧唸著你,多為自己打算打算……話說回來,你如今這樣,不好吃不穿,不圖財不貪權,這相了,必然對對方有所求,所以才貪嗔癡生煩惱,你這般清心寡慾,也不像是想長久過日子的樣子……倒像是得過且過……」李一默正說得起勁,忽然聽到後頭有人輕咳了一聲,轉過頭一看看到楚昭正鐵青著臉看著他,登時魂飛魄散,忙乾笑著施禮,雙林看他又多多舌惹了禍,心裡好笑,也上前施禮,楚昭冷哼了聲,問他:「代你辦的事都辦好了?」
李一默忙找了個藉口乾笑著稟了兩句,所幸這時船快到港口了,正有士兵來請示到港的事,楚昭繃著臉打發他走了,才看向雙林,雙林看他滿臉鬱悶,忍俊不,上前道:「陛下這次祈福可有收穫?」
楚昭看雙林滿臉若無其事,心下暗自梗著,李一默那番話,雖然混帳糊塗,偏偏有一個地方說得對,但凡相,必會不由自主要從對方上要求什麼東西,雙林自跟著自己回宮以來,固然和自己意綢繆,無所不依,十分投契,但時間長了,他的確覺到了雙林無所求的態度,不求永遠,不求白頭,不求名分,不求權位,不求財產,甚至連那合歡之事,也是他要求,雙林便順從,他若是不要,雙林也彷彿完全不在意一般。
這樣的態度的確是他心裡的一刺,會讓他時常懷疑,是否雙林一開始就知道沒辦法離開他,只好改為順從,其實心裡一直在等著他厭倦,放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