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杏兒久久不言,過了一會兒才低低道:「祖父祖母心裡只念著姑姑,想不到這一事上,母親怎麼也在這一事上糊塗了?」
大怔了怔,譚杏兒卻道:「今上當年,也是早早就立了太子,當中卻遭廢立,險些沒能登基,皇家這事,不到最後,怎能蓋棺論定,我們譚家當年嫁了個太子妃,才有了今日之顯貴,這次再嫁個太子妃,卻未必如願。」
大笑道:「我的兒,你這小小年紀,想得太多了,你祖父祖母怎麼會害你呢,今上膝下,如今只有太子一子,且這許多年為著你小姑姑,都沒有立后,可算是深意重,我冷眼看著壽哥兒和當年陛下一樣,寬厚和平,長仁慈,你嫁給壽哥兒,絶不會吃虧的。」
譚杏兒短促地笑了聲道:「母親!今上十八歲被廢就藩,征伐四克,威振戎夏,乾綱獨斷,公明剛斷,嚴明而雄才大略,如今不過方過而立之年,卻已讓百伏拜,四夷臣服,表哥卻自就長在深宮,慈孝寬大,於帝皇心上卻差了今上遠了。所謂皇上為了小姑姑不肯再立后,這話不過是我們譚家人自欺欺人罷了!」
大已是輕聲喝道:「你這孩子胡言語些什麼呢!莫要信那些道聽塗說的話!壽哥兒才多大呢,這帝皇心也不是一日就學起來的。」
譚杏兒道:「母親不要只把我當孩子,皇上到底是為了誰不立后的,祖父祖母心裡清楚,您和父親也清楚。您只想想,如今陛下將這麼多的宗室子放在宮裡養著,您真的認為,壽哥兒這個太子,當真穩如泰山嗎?如今非要著我嫁給他,早早站位,對我們譚家,又真的好嗎?當年小姑姑之死,一床錦被遮蓋了,您心裡應該清楚的吧!壽哥兒,真的是陛下的『唯一子嗣』嗎?」
楚槿覺到腦袋嗡的一下,整個人都懵了,李氏已是斷喝道:「你這孩子!竟是瘋魔了呢!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話!」
譚杏兒冷笑了聲:「當年小姑姑邊的扣兒姑姑從宮裡放回來,嫁到了莊子上,有回過年來府上磕頭,看到我,說我長得和當年小姑姑一模一樣,我看過得可憐,賞了些東西,悄悄給我說了些宮裡的事,當年小姑姑與陛下未同床卻貿然有孕,後來愧自殺,辜負了陛下的一片深,如今再看宮裡這勢——殿下的世,只怕另有也未可知……」
裡頭李氏已是嚇得上前握住了譚杏兒的面白青道:「你不要命了!」說完又忙走出門外東張西了一會兒,看到沒有人才放心,回去和譚杏兒低聲道:「這些不要命的話以後就堵死在心裡!誰都不許說!」
外頭楚槿卻早看勢不對躲到了一旁,他腦袋嗡嗡響著,不斷想著適才聽到的驚天,心如麻,早已無心在寺院裡停留,他匆匆出了院子,了跟著自己的一個侍衛來道:「你留在這兒,一會兒西平侯夫人來,你就說父皇有事,讓我立刻回去,我先回宮了。」
楚槿回宮後,那幾句話依然在腦海中盤旋著,母親的死別有?自己的世又有什麼?
他一個字不敢往外吐,整整一個晚上都在不斷的否定自己之中,母后是愧自殺的?不可能,父皇怎麼可能容忍這事?但是……父皇為什麼把那麼多的宗室子都放在宮裡教養?為什麼對謀逆的福王一支甚至瑞王世子等都那麼好?德王讓儲,小時候他也覺得皇叔高風亮節,大一些以後慢慢在太傅教誨下也知道了當時德王迫於形勢的不得已……他一直是作為父皇的磨刀石存在的。
自己,又是誰的磨刀石?
這樣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在自己心中,猶如毒蛇一樣狠狠噬咬著他的心,他再也不能安睡,卻不知該問誰。安姑姑?不會說……其他父皇從前的舊人?只怕自己才問,立刻就要有人報到父皇跟前,他邊的侍衛、侍,全都是父皇親自差遣,從前他只覺得父皇重自己,如今卻覺到了自己的無力……沒有一個人是自己能用得上的,而他甚至沒有一個信得過的母家,從前他以為譚家會是他深厚堅強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