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
遙遙傳來的喊殺聲中,蕭老夫人斜著眼睛撇了蕭達一記,淡淡地道:“蕭達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膽小起來?區區一點點喊殺聲,就能把你驚這個樣子?”
蕭達低頭苦笑,太久的和平年月,已經磨掉了他上太多曾經在金戈鐵馬中留下的印記,這樣鋪天蓋地一般的喊殺聲自己有多年沒有經歷過了?十年還是二十年?
林氏站在蕭老夫人旁,卻是一臉歉意地看著安清悠,本就不是什麼善于作態之人,伺候蕭老夫人被幾下就被看出心中有事。一番問之下,哪里還瞞得過這位主母。
安清悠微一頷首示意別太自責,事已經變了這樣,責怪這位大嫂也無濟于事。卻聽旁邊蕭老夫人看著幾位媳婦,慢慢地道:
“你們剛剛罵五媳婦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想的那些,我都想過,幾十年來幾乎每一次你們公公去北胡的時候我就在想,若是丈夫回不來自己該怎麼辦,若是孩子們回不來自己又該怎麼辦?如今每天都在做的噩夢了現實,我也了寡婦,可是連我這個這把年紀的老太婆還沒想著一死了之,你們卻是先打起送死拉倒的念頭了?來人,給我捆起來,狠狠地掌!”
蕭老夫人手中的龍頭拐杖種種頓了頓地,子卻是猛地一晃險些摔倒,安清悠和林氏一左一右連忙手相扶,卻聽口中依舊不肯罷休道:
“當初大媳婦以為是自己死了男人,可也沒有這麼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如今咱們蕭家最需要人撐著的時候,你們是軍將之家出,我也是將門出來的人。自己說說這等行徑做什麼?你們以為這不怕死?錯了!這做逃兵!到了軍中應該是要……”
蕭老夫人還待絮絮叨叨地說下去,安清悠卻是心中糟。老太太是那種這個時代里最典型的封建大家族婆婆,在心中蕭家比天都大,任何不肯承擔蕭家責任的舉都是罪過。三個媳婦的這般沖舉在眼里無疑是添,解決的措施也是逃不過最生暴的嚴懲二字。可是這個時候,你和們講為了蕭家死扛?人家連生死都不在乎了,真這麼下去,說不定真出人命來。
“婆婆息怒,此事給媳婦來理行不行?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嘛!一點點家事罷了,何必鬧得那麼大陣仗?來人,老夫人都這般了,你們還讓老人家撐著出來?”
安清悠使勁地把事往小了說,同時開始招呼邊的婆子仆婦。
這樣一個在宮里都走出名堂來的兒媳婦,理家事還是夠分量的,蕭老夫人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卻是輕聲嘆了口氣道:“要真能和北胡人拼命的話也認了,再鬧個不停地這麼愣了吧唧去送死……那就用家法狠狠地治上一,再留了離契趕出蕭家,讓們去!”
安清悠微微苦笑,蕭老夫人的脾氣也自己清楚,這老太太心里未嘗沒有拼命的沖。此時此刻,來只能適得其反罷了。送走了蕭老夫人回房里,卻是對著安花娘點了點頭,當下自有人下去布置,過不多時,卻是來了一群丫鬟仆婦,領著小的抱著的,帶來的竟都是各房子嗣。
蕭家的第三代,當然不止是一個大林氏膝下的小楓兒,寧氏育有一子,秦氏卻是兩子一的母親。這些孩子里面最大的不過五六歲,最小的卻是四夫人烏氏的兒子,尚在襁褓。
“五弟妹,禍不及家人,老太太要治我們家法,也與孩子們無干,你這是要做什麼?”求死之心最為堅決的二寧氏臉已經變了。
“我沒有打算對幾位嫂嫂什麼家法,老太太那頭有什麼,我去跟老人家說!”安清悠緩緩地搖了搖頭,慢慢地道:“之所以帶孩子們過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想讓幾位嫂嫂見見孩子們而已,就算是真要去送死,多也該見見自己的骨吧?”
剛剛蕭老夫人橫著殺出來一通喝罵雖是意料之外,但是卻猶如當頭一棒,徑自把這幾個人的意志打散了不。或者應該說,其實早在們被安清悠攔在院墻外面的時候,那份心思未必就還是那麼重了?一個人求死之時若是被人攔下,無論死志如何堅決,再度鼓起勇氣卻是比之前難上倍不止,更別說這麼大場面,更別說在老太太當頭一棒之后再讓們會一會自己的孩子?
寧氏還沒說話,旁邊那四烏氏已是一把抱過了自己的孩子,看著那張襁褓中猶自睡的嬰兒面龐,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三秦氏孩子多,這時候幾個兒已經都撲進了懷里。
“媽媽別扔下我們……”
一句話就讓三的心差點都碎了,人沒再吭聲,那雙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睛里卻是一淚水滾滾而下,哭得昏天黑地之際,卻不再是那副空一副死灰的樣子。
“這個時代人不易,可是……總得給們一個活下去的念想啊!”
安清悠在心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些話這時候雖然像刀子,但卻是躲不得,狠狠心抬起頭來對著寧氏道:“幾位嫂嫂與我這個做弟妹的之間,早先便有些隔閡,我嫁過來之前是什麼況各位也清楚,打小便沒了母親。嫂嫂剛才問我的話……我也想問嫂嫂一句,你知不知道沒了娘的孩子是什麼滋味?”
說著朝那各房的孩子們一指,淡淡地道:“我說句明白話,這些孩子如今已經沒了父親,各位嫂嫂若是真能狠下心讓自己的孩子這麼小就嘗嘗父母雙亡的味道,那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吧。哼,如今北胡人已經打到了城下,要做什麼有的是事等著呢。老太太那句話還真沒說錯,逃兵!若是拼命也就罷了,想送死的,隨便!”
狠話撂下了,安清悠卻是再不言語,一轉就向自家院子的方向走去。滿院火之下,卻是除了后的寧氏之外,所有人都看到了安清悠那張布滿了淚水的臉。
父母雙亡的滋味嗎?我清楚,我很清楚,前一世的時候,我就是這麼過了一輩子!活著,活著就會有希的,哪怕是為了孩子……你們這幾個逃兵……別那樣放棄。
安清悠簡直都不敢回頭看那些和抱頭痛哭的母親和孩子對視,一瞥眼間,卻是看到了下隆起的腹部,自己也快要為一個母親了。
“五弟妹……”
寧氏的聲音忽然在后響起:“你說北胡人來了,我們有很多事可以做,都有什麼事?做飯裹傷洗服什麼的……我們這些舞刀弄棒的子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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