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焱冷淡睨一眼：“不要考四級麼。”

　陳端端抬臉看他，長睫忽閃兩下：“四級哪有你們重要呀。”

　討巧甜聲：“送你最重要！”

　“別了。”陳焱本不吃這一套。撒這種招，只有他人給他使才管用。

　他冷哼：“最重要的不是你老男朋友麼。”

　陳端端：“……”

　像是被故意咬重的“老”字刺痛耳朵，段凌云輕“嘶”出一聲。

　陳端端小臉一垮，開始搬救兵：“嫂子——”

　攬上祁汐的胳膊，朝冷臉的男人努：“你看我哥啊……”

　祁汐笑了。

　“別管他。”拍了拍陳端端的手，又拉開車后座的門，從里面拿出一個袋子，“這里面有幾套四級題，都是你哥給你挑的。他挑了好半天呢。”

　“他還給你寫了個復習表，也都放里面了。你就照著做。”祁汐又附在孩耳邊悄聲，“他還給你留了個大紅包！”

　“你知道你哥的，他就是上不饒人，其實心里很掛著你的。”

　陳端端眼睛一亮，臉上也立刻轉晴：“我知道！”

　吊祁汐的胳膊，“嫂子，我四級要是考到500分以上，就去北城給你當伴娘好不好啊？”

　祁汐莞爾：“好啊。”

　“行了。”陳焱拿過祁汐手里的紙袋，塞陳端端懷里，“趕快回學校做題去。”

　陳端端不想走，弱聲反駁：“可我都復習一天了……”

　“好了。”段凌云上前來，他抬手撥了下孩長長的馬尾，自然又親昵。

　“你們宿舍前面不施工呢麼，晚了不好走，先回去吧。已經給你車了。”

　陳端端回頭看男朋友，瞇眼笑：“好~”

　綠的出租恰時停在路旁。孩擺手跟兄嫂朗聲道別，坐進拉開的車門里。

　給朋友關好后門，指導員回過，正對上隊友黑沉沉的眼。

　“段凌云。”陳焱的語氣也沉甸甸，不爽的意味很濃。

　“我發現你現在，會拿我妹的啊。”

　“……”

　段凌云干笑了聲：“兄弟，講點理行不。不你讓我別耽誤學習的麼。”

　陳焱不屑嗤：“你離遠兒，更不耽誤。”

　段凌云低聲罵了句，搖搖頭轉開話題：“說正經的——”

　“我們本來想著今晚不訓了，好好送你。”他朝后的營房大樓示意，“結果剛上面臨時來人突擊，現在正訓著呢。”

　陳焱微怔，隨即點頭：“訓練要。我這兒也沒什麼送的。”

　上這麼說，祁汐還是將男人眸中一閃而過的黯然收眼底。

　“吧。”段凌云沖祁汐微笑示意，又將手里軍綠的挎包遞給陳焱，“那我就祝你倆一路順利。以后都順利！”

　陳焱睨著包沒手接，薄而深刻的眼皮緩慢掀起來，看著面前的戰友。

　段凌云神晃了下，似被，但很快，他又漫不經心地笑：“怎麼，還想和兄弟來個依依惜別？”

　“咱倆用不著吧我說，這不以后逢年過節的，都得見麼。”

　停頓了下，他刻意咬重字音：“對吧，老哥哥。”

　“……”

　陳焱一臉被惡心到的表。他一把扯過包：“行了。快滾吧你。”

　線了下，他又正：“對我妹好點兒。”

　“否則老子饒不了你。”

　段凌云笑：“還用你說。”

　視線在眼睛微紅的祁汐面上繞了一圈，他使勁拍了把陳焱的肩：“你也一樣，兄弟。”

　“得償所愿了，一定要白頭到老。”

　陳焱目微，點頭。

　“一定。”

　**

　再一次坐回車里，祁汐落下車窗，跟段凌云揮手道別。

　車轉彎，視野里小的火焰藍一直沒有離開，定定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直到徹底看不見，祁汐才收回視線。

　“那里裝的什麼啊？”指著后排的軍綠挎包問。

　陳焱也不知道：“落下的零碎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

　祁汐探拿過包放在上，拉開拉鏈。

　里面的東西不算多，最先出來的，是一個明的小方盒。

　“這是什麼啊？”

　陳焱乜了一眼：“呼救。”

　“哦——”祁汐認出來了，“是你們在火場里那個？”

　“嗯。”

　消防員在火場中靜止不超過30秒，呼救便會閃燈報警。

　這是他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一旦呼救警報響起，就意味著他們有兄弟倒下了。

　段凌云把這個留給他，意思應該有兩層：陳焱的呼救基本沒響過，這也算好運的象征。

　同時指導員也在盼，希他以后能幫他們在火場里搏命的弟兄，找到除呼救外，更強大的保護屏障……

　除了呼救，包里還有好幾封信，應該都是隊員寫給隊長的。

　祁汐沒有，將信箋碼好重新放回包。

　里頭還剩最后一樣東西，起來薄薄圓圓的。

　拿出來后，祁汐愣住：“這是……什麼盤啊？”

　“不知道。”陳焱說。

　這東西不是他的。他平時也不會用盤聽歌。

　視線朝車載音響瞟，祁汐立刻心領神會，出盤放了進去。

　一陣滋滋啦啦的噪音之后，清朗猶疑的男聲傳出來：“……好像好了？好了麼，開始錄了嗎？”

　“錄了錄了！”有人接上道，“誒快快，你先——”

　“呃，說什——啊，陳隊，那我就祝你……一路順風，前程似錦！”

　陳焱眉梢了下：“這是小杜。”

　“你二吧，坐飛機不能說一路順風的！陳隊，祝你們一路平安！”

　陳焱笑：“這不雷子麼。”

　“陳隊，我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三年抱倆啊哈哈哈！”

　祁汐和陳焱同時笑起來。男人型“”出一聲。

　音響里的祝福還在繼續：

　“陳隊，新婚快樂！祝你們以后一切都順心。”

　“陳隊，什麼時候請咱喝喜酒啊？”

　“別把咱忘了啊陳隊，得空也回來看看兄弟們。”

　“就是，你走了郭子昨晚上又哭一鼻子，可舍不得你了！”

　“我沒有！我就是，我進隊就一直陳隊帶麼，第一次出任務他還把我護后，我就是……”

　“哎算了——陳隊，就，我一直都想謝謝你的。你放心，你教我的，我都記心里。你不在，我們也會好好訓練的！”

　“謝謝陳隊！”

　“我們會想你的隊長！”

　……

　錄音里的氣氛熱火朝天，車卻越來越沉默。

　瞥了眼男人攥方向盤的手，祁汐偏頭看向窗外，悄悄揩掉眼角的潤。

　消防員們祝福完畢，吉他的掃弦聲又響起，他們齊聲唱起一首很應景的老歌：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

　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明夜我要離開，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離，我眼淚就掉下去…… ”

　小伙子們的歌聲不完，但也如他們的祝福一般真摯清澈，輕易便打人心：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

　我不能答應你，我是否會再回來。

　不回頭，不回頭的走下去……”②

　祁汐掉臉上的眼淚，偏頭看駕駛座。

　男人面如常，角很輕地彎翹著，似是依舊在笑。

　被路燈照亮的黑眸中卻暈開一片殷紅。

　祁汐手，輕輕搭上他放在車檔的手背。

　陳焱指尖蜷了下，反手握住的。

　別離事，人生常有。

　這一次，就讓我們不回頭地走下去。

　往前看，是我們不會再有分離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