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盡快回去問問究竟怎麼回事。
他們沒了職務倒不要,但若真因此而坐實了父親的罪名,那麼自己就了罪臣之后,永無科舉出頭之日!
那是他最后的機會。
田斌正急匆匆往外走,忽聽遠有人喊:“兼資!”
他抬頭一瞧,竟是多日不見的季芳。
季芳才要往這邊走,卻被同行的學子一把扯住,“別去!”
季芳一把甩開,“你做什麼!”
那學子冷笑道:“你以為我愿意攔你?好啊,你想彰顯自己高貴的友誼,你不怕死,你那一大家子也不怕死,你去啊!回頭別說是一個屋子的!”
國子監日常寄宿,他們兩個是同寢室的。
季芳才要反駁,卻想起剛才傳進來的消息,腳下不由踟躇起來。
田斌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出奇平靜,沒有憤怒,沒有驚喜,也沒有一點兒意外。
看完之后,田斌就別開眼,頭也不回往外去了。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京中消息素來傳得很快,它們沒有翅膀,卻比鳥更能飛;沒有,卻比兔子更能跑。
辰時發生的事,不過巳時,開封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經議論開了。
馬冰去買菜時,就聽到相的攤販一臉熱切地議論。
“……那麼老些錢!”
“真的?我也聽說的,聽說家里搜出來一座金山!”
“這就胡說八道了啊,還沒抄家呢!”
“啊,那應該也快了。”
經過層層潤后,田家貪贓枉法的行徑已經升格數倍,儼然淪為大祿朝頭一號喪心病狂的。
尚書距離普通百姓的生活太過遙遠,遠得很,簡直跟天上的星星月亮似的,想都想不出來是個什麼景。
自然,也沒有任何。
尚書嘛,聽說是老大的兒,但有多大,他們想象不出來。
不過,只是能親眼見證他倒臺,大家就足夠興了。
越是底層的人,似乎就越熱衷于觀賞龐然大的跌落。
因馬冰與王衡幾次義診,街面上的百姓都認得,曾一度買菜不要錢,被強拒絕之后,也總是多送幾頭蒜、幾棵蔥什麼的。
禮輕意重嘛。
老遠見馬冰過來,幾個攤主眼前一亮,立刻熱地圍攏過來,旁敲側擊地問話。
“馬大夫,聽說那什麼尚書的殺人了?”
馬大夫是住開封府的,消息肯定很靈通吧?
馬冰啼笑皆非道:“什麼殺不殺人的,你們都從哪兒聽說的?如今朝廷還沒查完呢,你們可別說。”
眾攤販眼珠轉了轉,立刻做出一副“我們懂”的表。
懂嘛,就是很嚴重,不讓往外說嘛。
馬冰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神的變化,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這可不是自己說得哈,都是他們太會聯想了。
忽聽不知哪兒一個人大咧咧道:“這也正常,做嘛,誰不是為了宗耀祖多撈銀子?那些大在家都是用金碗銀筷子吃飯的,筷子頭上還鑲著那麼大一顆寶石,日頭一照,能把人的眼睛晃瞎了。”
說著,他還煞有其事地用手比劃了個圈,仿佛自己親眼見過似的,引得眾聽眾嘖嘖稱奇。
馬冰也瞄了眼這位據說大舅子的表妹的鄰居的兒在某位大家里當婢的大喇叭,心道哪個兒會想不開,用拳頭那麼大的寶石鑲筷子!
舉重嗎?!
罷了,你們高興就好。
馬冰去買了菜,大約人逢喜事神爽,想了下,又提了幾只鴨,準備回去做鹵味吃,滿滿當當塞了兩只大筐。
回去的路上,忽見前頭十字路口闖過一匹快馬,雖只匆匆一瞥,馬冰卻還是認出來馬背上的騎士:
田斌。
開封府人洶涌,若無急事,誰也不敢輕易大白天在大街上縱馬。
馬冰慢慢走過去,看著伴著各驚,迅速消失在人中的騎士,低聲道:“也該你們著急了……”
這些年我所經歷過的,品嘗過的,你們也該試試滋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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