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總兵大怒,“好賤種,竟來消遣老爺。來啊,給本按下了,打二十個板子!”
噼里啪啦一通板子下來,銀山旁邊排開一溜兒被打得哎呦彈不得的無賴,頓時嚇跪了最后那一。
直到傍晚,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小跑著來了。
的臉黑紅,手大腳,抓著包頭的雙手十分糙,一看就是常年在水邊勞作的。
“俺,俺有線索!”直勾勾盯著銀錠子,大聲道。
面對孫總兵等人的反復問,毫不,只是也反復追問,到底能不能真給銀子。
見此景,大家難免生出幾分希來。
據那婦人說,是專門給人漿洗、補裳的。
“那些大船不準人上去,男人們哪里會做這些?到了這里,不得一發于我們……”仔細回憶著說,“這幾日活兒尤其多,白日本做不完,我便連夜在河邊洗裳……”
那是三天前的深夜。
天黑了,月也被烏云遮蓋。
夜晚靜悄悄,遠開封城墻上還高高燃著火把,遠遠照著潺潺流的河水,在里面映出一座倒立的城池。
岸上的人都歇息了,河里的船舶也多熄了燈,只船頭船尾掛著的幾串燈籠幽幽放著,在水中灑下朦朧的倒影。
天很冷,人孤一人在河邊漿洗裳,時不時抬起手來哈哈熱氣,飛快地盤算能賺多錢:
洗一件裳兩文錢,這一盆裝了十二件,就是二十四文,夠割一斤,再買一斤多面了……
正想得起勁,忽然聽到河面上傳來細微的劃水聲。
月不甚明亮,河面上又黑,放眼去,幾乎什麼都瞧不見。
膽子極大,想著莫不是有大魚浮上來氣吧?若能逮一條,也是個進賬。
誰承想,幾息之后,逐漸適應了黑暗的視野中竟慢慢駛來三艘小船。
那船上沒有點燈,鬼影似的,人瞬間警惕起來,下意識端著木盆往暗藏了又藏。
誰家大白天的不做事,偏晚上黑忙活?
必然是見不得人的營生,若給他們發現了,莫不是要被殺人滅口吧?
稍后,小船靠近了,人發現那三艘船吃水極深,顯然載了重。
過了會兒,又從東北方向駛來兩輛馬車,兩邊都下來幾個人,也不說話,就是埋頭裝卸,安靜而迅速地將不知道什麼東西從小船轉移到馬車上。
“你看清是什麼了嗎?”謝鈺問道。
人搖頭,“太黑了,我也不敢靠近了使勁看。”
“有沒有可能是人?”
人愣了下,回過神后眼睛都瞪大了。
啥,啥意思?
殺人越貨啊?
“不,不能吧?”的聲音都不自覺抖起來,“都是小件,哎不對,好像也有幾口大箱子……”
越說,越不敢確定了。
可若真殺人的話,綁上石頭往水里一丟豈不干凈?何苦兒再轉移到岸上!
謝鈺點頭,示意繼續。
人想了一回,“旁的我也沒瞧見了。我怕真被牽累到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離去,等那馬車和船走了,就趕抱著裳家去了。”
“那兩艘小船是從前兒扣了的三層大樓船上下來的嗎?那船可曾去什麼地方,或是與其他船只接應?”謝鈺想了下,又問了幾個細節問題。
那船上絕不可能只有余音主仆幾個,若小船上轉移下來的不是人,那麼人哪里去了?
人不太確定地說:“看方向,倒像是,可我也沒親眼看到……倒是那船,在這附近出沒說也有二三年了,有時在,有時不在,附近的人都見怪不怪。”
兩三年……
“它不在的時候你們知道去哪里了嗎?”
人皺著眉瞅他,“那就這麼條河,不進城的話,就是南下了唄。”
謝鈺:“……”
確實。
最近太累,越是簡單的問題竟轉不過彎來了。
當眾把銀子給了那人,謝鈺了眉心,閉目思索起來。
東北方向來的馬車……
當時開封城已經戒嚴,若他們真要轉移,大約不會冒險進城,那麼這兩輛馬車很有可能一直在城外。
也就是說,轉移的東西,現在還在城外!
會帶著遠走高飛嗎?
不太可能。
因為照方才那婦人說的,船上運來的東西極多,兩輛馬車都沒裝完兩艘船,若往外地轉移,聲勢浩大,極惹人注意。
就地掩藏!
想到這里,謝鈺睜開眼,“孫大人,勞煩帶人往東北一帶搜一搜,尤其是平時鮮有人至的莊園,村、鎮上租賃或長期沒有家族老出的宅子!”
既然是藏東西,要麼周圍人越越好,要麼人越多越好,藏在繁華,反倒不易被發覺。
但也不是沒有破綻:
藏東西自然需要人看守,那些人絕不會輕易離開,自然沒有一家老正經過日子的樣子。
時間久了,周圍的人也會起疑,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