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弈拱手揖禮,道:“末將請不用鞭、羈,僅以八尺之軀往,愿以我服之,為天下昭明,西極有天馬,而陛下有勇士!”
一句話,說得扶桑苑諸王側目,烏孫國的使者都不由得將目聚在這個年輕將軍的上。
此乃壯言,當著烏孫使者的面,極給皇帝長臉——
說出這樣話的勇士是何氣概,統領他的君主又是何等氣概?
齊凌慨然而笑,轉頭對李延照道:“你獻的這個人,有點意思。”
李延照深知圣心,角也不免帶了笑意,假意斥道:“你是武將,不是謀臣,有這耍皮子的功夫,還不速速拿出本事來,馴服這馬,獻給陛下。”
烏孫使者推著黃金籠,慢慢將等候已久的天馬推馬場。
那馬在樹蔭下棲息良久,又飽足食草,飲過玉,此刻力充沛,更甚招搖過市時。
矯行籠中,長咴一聲,端似龍,馬蹄頓踏,起煙塵四散。
烏孫使者畏它撞人,紛紛離得極遠,以金鉤慢慢將籠門打開。
“喀嚓”一聲響,使者作年散,圍了一個方圓十幾丈的圈出來。
此時臨淄王后已得允登臺,緩步而上,朱晏亭垂下臉,跟在邊,用余掃著馬場上的靜,看見馬匹猛地沖出來,攜一陣勁風,直往站它當前的李弈撞去。
“你怎麼來了?”臨淄王退出諸王之列,小聲的問了王后一句。
王后輕聲道:“從未曾見過這麼矯健的馬,也來長長見識。”
所有人的目都圍繞著馬場中的青年。
他輕巧躲閃,靈,青衫被苑中浩浩長風吹著,蹁若蛺蝶。
兩個躲閃,令馬匹不能近,羽林郎中氣方剛的好事男兒已忍不住喊“好”!
天馬兩撞不得,嗤之以響鼻,拔足奔,才起足,李弈狂奔追趕,去探它的耳朵。
耳朵乃是馬匹最敏的所在,天馬氣暴烈,怎堪他一來就如此耍弄,當下暴躁若狂,抬蹄猛踢。
看準它彎脖踢來的空當,李弈躍而起,一下竄上了馬背,手掌攥住馬鬃。
這一下矯若蒼鷹,快若閃電,非十年苦功不能為。
而那天馬何等暴躁酷烈,向來奔馳山野,烏孫草原廣袤,任它踏足。此番頭一遭給人騎在背上,憤怒長嘶,突竄起,騰躍時,四肢同時離地數尺,直蹬風而翔。
臨淄王齊雍見此,對齊凌道:“陛下,這騏驥奔騰飛,果真是天馬呀。”
齊凌抱袖而觀,笑而不言。
從高臺看去,草場寬廣。李弈死死在馬背上,雙足似鐵鉤一樣勾著馬腹,雙手抱馬脖,疏忽之間,天馬已縱過半個馬場,其速當真是風馳電掣,可想一日千里之雄姿。
而馬背上的青年將軍,一不,沉穩如山。
雄健之馬,青年勇士,青衫頡頏,翩然草場間——這一幕不管是哪個帝王來看,都是極壯氣,極賞心悅目的。
更何況齊凌這種氣方剛的年輕之主。
他數度掌贊嘆,又思及為君者要吝惜一怒一笑,只得將手掌扣掌中,把著腰側鯊皮半鮫的佩刀把玩,面上作含著威嚴的、風輕云淡之。
來回數十圈以后,天馬終于在上下掙扎和奔跑中初現疲態,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后來,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四周的羽林年郎們發出歡快長呼。
李弈翻滾下馬,疲力竭,雙足微,膝行而前,長跪叩拜:“末將幸不辱使命!”
皇帝的聲音較初時輕快許多,顯然龍大悅:“你上前來。”
李弈便站起,往前走了幾步,又下跪。
“再前些。”
小黃門恐怕他不明白,小跑去領著他往前走。
李弈再度前行,在離高臺只有兩丈的地方重新下拜。
“是你?”
這一聲,驟然沉了下來。
朱晏亭聞此,心里隨著猛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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