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煙瞬間抬起頭，眼底多了一希冀：“你會？”

　慕俞沉眼眸微瞇，似笑而非：“咱們倆練練，不就會了？”

　舒明煙：“……”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服務員進來上了菜離開。

　慕俞沉沒有再逗，給夾菜：“快吃吧。”

　舒明煙低頭咬了一口剁椒牛蛙，心里詫異，剛才慕俞沉的語氣是在跟開玩笑嗎？

　他居然也會跟人玩笑，這些年每次回到慕家，他都是威嚴正直的形象，什麼時候跟人說過玩笑話，實在太新奇了。

　舒明煙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他慢條斯理地吃東西，眉宇舒展著，看起來心很不錯。

　察覺到對面的目，慕俞沉眼瞼微抬：“小書呆，不好好吃東西，看我干嘛？”

　舒明煙：“……”

　這一會兒功夫，怎麼又多了個外號。

　舒明煙把頭低下去，認真吃自己的，不敢再看他。

　對面男人和的視線掃過來，外面的順著玻璃鋪灑進來，將巧的半張臉映得通，腮上浮現淺淡的，顯得憨可。

　——

　午飯后，舒明煙和慕俞沉兩人回蔗縣下面的小鎮。

　路上經過一段崎嶇蜿蜒的山路，道路很窄，慕俞沉減緩車速。

　彼此寂靜了一路，此時慕俞沉才打開話匣：“回鎮上就這一條路嗎？”

　舒明煙嗯了聲：“蔗縣為旅游小城之后，好多鄉鎮也發展了起來，我們那邊還是老樣子，主要就是因為這條路。平時還好，一到雨天就比較危險。”

　視線移向窗外，眼神變得有些恍惚，“不用太趕時間，再慢一點吧。”

　慕俞沉余朝旁邊的舒明煙看了眼。

　聽說父母就是因為車禍沒搶救回來，最后雙雙去世的，而車禍發生的地方離家很近，不會就是這里吧？

　慕俞沉又踩了點剎車，降低車速。

　車廂重新回歸安靜，誰也沒再開口。

　舒明煙父母的墓建在小鎮東面的半山腰上，是一個墓園，鎮上大多數住戶的親人都葬在這邊。

　車子停在大門口，舒明煙和慕俞沉徒步往里面走。

　手里捧著在山腳下花店買來的鮮花，慕俞沉手里拎著保鮮食盒，里面是舒家父母吃的點心，舒明煙親手做的。

　停在爸媽的墓碑前，舒明煙放下鮮花，蹲下來把食盒里的貢品擺上去。

　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香燭和紙錢，慕俞沉屈膝蹲在旁邊，給幫忙。

　舒明煙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點著三炷香拜了拜，進去，跪下來磕了個頭：“爸媽，我來看你們了，還有……”

　舒明煙介紹慕俞沉時，忽而頓住。

　湊到慕俞沉跟前，用一只手半捂在他耳際，用極輕的聲音說：“咱們倆領證的理由，我爸媽在天之靈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我和你不是因為相結的婚，他們會不會怪我來？”

　幾乎用氣聲在說話，又的這樣近，慕俞沉覺心上仿佛有只小貓在撓。

　他頓了下，學著的作，在耳邊反問：“以前慕知衍跟你來的時候，你怎麼不怕你爸媽會怪你？”

　舒明煙繼續過來，半捂著他耳朵，生怕自己的話被爸媽聽了去：“我和慕知衍的婚事是慕老爺子的意思，責任不全在我，而且我和他也沒正式訂過婚啊，他就算來了也只到墓園門口，沒進來過。咱們倆這不是領證了麼，不一樣的。”

　慕俞沉又再次湊耳邊：“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后也不離婚，要好好過日子，你爸媽不會生氣的。”

　靜謐的墓園中，微風過，樹葉輕搖，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說悄悄話。

　一會兒你趴我耳邊，一會兒我湊你跟前，畫面和諧中著幾分不和諧。

　舒明煙還沒發覺自己的行為哪里不妥，認真想了想慕俞沉的話，雙手按著地面，再一次上前傾朝慕俞沉耳邊靠過去：“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咱們不離婚的，我爸媽應該不會生氣。”

　慕俞沉忍著笑出聲的沖，見說完便直起了上，他食指微勾：“你再過來一下。”

　舒明煙以為他還有話說，聽話地把一只耳朵送上去。

　慕俞沉過來，用氣聲道：“咱們倆在這兒說悄悄話，你說岳父岳母聽見了沒有？”

　“？”

　“！！！”

　舒明煙本能地把慕俞沉推開，面上努力保持淡定，好像剛才那個說悄悄話的人不是。

　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給爸媽燒紙錢。

　慕俞沉凝片刻，也跟一起跪下來。

　舒明煙察覺他的靜，錯愕地扭頭。

　慕俞沉鄭重地介紹自己：“爸，媽，我是慕俞沉，我和噥噥結婚了，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不讓委屈，請你們放心。”

　他上了三炷香，規規矩矩磕頭，和一起把紙錢丟進爐子里。

　舒明煙有點愣住，失神地看著他。

　須臾，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把金元寶丟進爐子里，雪白的耳尖逐漸添上一簇新紅。

　慕俞沉只稍微在墓前呆了一會兒，便起去了遠等候。

　難得來一次，肯定有好多話要跟父母說，自己在場肯定放不開。

　因為他的，舒明煙心上暖暖的。

　給爸媽講了很多生活上的事，說慕家，說學校，說進了《逐鹿春秋》的劇組做編劇助理。

　把手上最后一點紙錢燒完，看一眼遠那抹拔的影，跟爸媽道：“我突然結婚，你們肯定沒有料到，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不過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也很照顧我，你們不用太擔心。”

　抿了下，長長的睫耷下來，“雖然我們倆沒談過，沒有，但是我想過了，我在慕家長大，慕家的人對我而言都是親人，我和慕俞沉之間是有親的。”

　“書上說，世間的在經歷婚姻和生子之后，會逐漸轉變為親。所以我和他只是跳過了中間一個小小的步驟而已，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也一定會過的很幸福。”

　爐中的紙錢燒完了，舒明煙又在墓前待了一會兒。

　風漸漸大起來，周邊松柏搖晃的厲害。

　天上烏云布，黑沉沉地在頭頂，山雨來。

　慕俞沉終于大步過來：“可能要下雨，我們回去？”

　舒明煙應了聲，手忙腳把點心收起來，裝回盒子里。

　慕俞沉看著手里的東西，有點不解：“貢品還要帶回去？”

　舒明煙說：“我們這邊的習俗是直接帶回家，供奉過先人的食吃了會被先人保佑，你要不要嘗嘗？”

　慕俞沉手接過：“行，那回去咱們倆解決掉。”

　把墓前收拾干凈，他牽著舒明煙的手往門口跑。

　兩人剛坐進車廂，豆大的雨滴砸下來，形集的雨網。

　雨勢越來越大，車前擋風玻璃流水潺潺，像個小瀑布。慕俞沉打開雨刮，也不過清掃出片刻的清晰視野。

　舒明煙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才剛下午一點半：“不是說傍晚才有雨嗎，怎麼突然提前了。”

　頭頂黑云很大一塊，雨不像能很快結束的陣勢。

　“現在該怎麼辦？”舒明煙轉頭去問慕俞沉。

　外面的大雨被風吹起，在半空中飛舞，眼前灰蒙蒙的，如如絹，如煙似霧。

　慕俞沉思索片刻：“在車里耗著不是辦法，不然我們先去找個酒店？”

　舒明煙言又止：“這個小鎮比較窮，沒什麼豪華大酒店，都是胡同里的小賓館，環境不好，不知道你能不能住得慣。”

　“看看再說。”慕俞沉覺得現在也不是氣的時候。

　舒明煙點開手機查看一下地圖，往前指了指：“一公里左右就有一家。”

　雨太大，慕俞沉車開的很慢。

　停在一家老舊的賓館門口，他解了安全帶，對副駕的舒明煙道：“你先別下車。”

　舒明煙以為他是要先去看看環境能不能住，便乖乖點頭。

　慕俞沉下了車，冒雨跑進賓館里。

　一分鐘后，他從里面拿了把傘出來，幫打開副駕的門：“下來吧。”

　舒明煙被他扶著下了車，撐開的雨傘遮在頭頂，

　兩人進了賓館，慕俞沉把傘還給老板。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在電腦前坐著，一口地道的蔗縣本地口音：“要一間還是兩間？”

　慕俞沉聽不懂本地話，老板語速又快，他不解地問舒明煙：“他說什麼？”

　舒明煙聽見老板的問題本來就不好意思了，又被慕俞沉一問，登時的不行。

　老板放慢了語速，說著蹩腳的普通話：“我說，你們住一間房還是兩間？”

　還配合著了一和兩手指。

　慕俞沉緩過神來：“一間。”

　老板拿兩人份證做好登記，遞過來一張房卡：“一晚上一百，押金一百，房間在五樓。”

　慕俞沉付了現金，收起證件和房卡。

　轉掃視一圈，他問：“電梯在哪？”

　老板被問得有點錯愕，隨后笑了：“先生，您看這里像是有電梯的嗎？前面左轉是樓梯。”

　慕俞沉和舒明煙走過去，發現是一個很窄的樓梯，線黯淡，還有些發。

　舒明煙小心翼翼看他一眼：“確定住這兒嗎？”

　慕俞沉這種永遠只住豪華酒店套房的人，就算沒有重度潔癖，真就能容忍這種地方？

　舒明煙已經覺他的眉頭在越皺越，但還是抑著不悅往樓上走：“不然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待在車里吧？”

　爬上五樓，地面鋪著的毯子上一的霉味。

　慕俞沉刷卡打開房間門，里面空間很大，老舊的桌椅，一張大床，床對面一臺晶電視，白地磚上有黃銹斑。

　床上白床單被罩鋪的整齊，枕頭上有洗不掉的淡黃印記。

　旁邊擺了張沙發，沙發上也是印跡斑斑，有點像男歡后留下的沒有清洗干凈的污漬。

　慕俞沉停在門口，怔忪地看著，腳步再沒往里面邁進一步。

　好一會兒，他看向舒明煙：“我突然覺得，咱們待車上也好的，你說呢？”

　舒明煙過窗戶看了眼外面的大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車里地方有限，太久了難免渾不舒服。

　猶豫兩秒：“要不然，去我家吧。雖然好多年都沒有住人了，但稍微打掃一下，可能會比這里好點。我還在那邊備了一套床單被褥，就是怕遇到下雨天。”

　慕俞沉瞇了瞇眼，俯打量：“你剛才怎麼不說？”

　舒明煙眨了眨眼睫，很無辜地為自己辯解：“是你說住賓館的，我非邀請你去我家，也不好吧。而且我的床很小，如果今晚真的走不了，咱們倆可能有點。”

　慕俞沉：“……”

　兩人對視兩秒，慕俞沉轉往樓下走。

　舒明煙跟上去：“你要去哪？”

　慕俞沉停在樓梯轉角，回頭：“去你家。”

　頓了下，他改口，“不對，是回我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