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扭過頭,一看張普也提神,更警惕。
關青禾今天穿的是白旗袍,布料的表面有致的暗紋提花與刺繡,盤扣與斜襟都用珍珠。
這也是與沈經年拍照都不需要換服的原因。
白旗袍與黑西裝,太過完。
張普早前就聽付秋云說過關青禾生有一張漂亮臉蛋,本覺得可能是見得太。
待見到齊觀宇后走出的琵琶人,他怔愣住。
一襲白旗袍,木簪綰發,猶如白月。
關青禾坐下,微微抬,將琵琶放于前,眼神輕輕緩緩地在臺下掃了眼。
一眼就看到了條紋襯衫的張普。
對方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這樣的眼神平日里看過太多,很多只是單純的驚艷,都不在意。
或許是因為先為主,關青禾并不喜歡張普的目,別開臉不再看他,忍住蹙眉的沖。
沈安一開始以為貌老板娘在看自己:“哥,看過來了,是不是在看我!”
他今天特地打扮得鮮帥氣。
沈柏說:“再看你旁邊的人。”
沈安立刻挑剔地看向張普,沒什麼好臉,張普如芒在背,將眼神從關青禾上收回。
他忍不住笑:“沈,怎麼了。”
沈安驚訝:“你是哪里的?”
張普說:“張氏。”
沈安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誰。”
他只是隨口一句,張普卻攥手,雖然同在一個場,都坐一樣的位置,他們家和沈家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區別。
沈安警告:“姓張的,老板娘是我看上的,知道嗎?”
張普一愣:“知道了。”
他不由自主看向臺上,關青禾已經開嗓在唱,音人,婉轉悅耳,吳儂語的小調和著琵琶。
半垂著眉眼,羽,蔥白的指尖在琴弦上劃過。
原本剛剛見到關青禾那一瞬間產生的驚艷更甚,只是被沈安虎視眈眈,張普心糾結。
比起關青禾,付秋云那就是地。
早知道如夢令的老板娘是這樣,他就不會今天才來。
自關青禾演出開始,場上的客人不管是場還是外場,都比之前安靜許多。
關青禾的評彈就仿佛仙境而來的音調。
饒是沈柏之前不以為意,這會兒也不由得多放了幾分心思——弟弟這回還真沒說錯。
點歌時,沈安都沒搶得過別人,一等結束,就有人立刻進來送花:“沈,你的花。”
沈安看了眼五六的繽紛:“不錯。”
他抱著花就往里走,這回注意小張他們去哪兒,所以很快就到了后臺那邊。
關青禾正在整理服,就見齊觀宇說:“師妹,看門口。”
回頭,一雙含目令沈安失神。
他今天坐在前排,關青禾自然對他有印象,只是看到他懷里的一大束花,無奈蹙眉。
“這位先生,這里是后臺,您要出去的話,出門右轉。”
沈安說:“沒走錯,我就是來找老板娘你的,這束花是送你的,演出太好了。”
關青禾無奈道:“抱歉,我不收花,您還是帶回去吧。”
沈安說:“我就放這里,我帶過來就不可能再帶走,你唱得好,觀眾送花多正常。”
這等于是廢話,關青禾清楚他的目的,眼前這個看起來不缺錢的爺與以前的追求者相同。
齊觀宇問:“隨我們怎麼理?”
“可以啊。”沈安著兜,看著關青禾,“不過這花空運過來,扔了可惜。”
關青禾雖然不是很懂花,也能看出價值不菲,擰起眉尖。
手機震一聲。
沈經年:【演出結束了?】
關青禾:【嗯。】
沈經年:【今天實在太忙,沒有過去。】
他沒來,關青禾反倒放松:【沒關系。】
沈經年:【我訂了餐廳,想晚上你和爺爺一起吃個晚飯,你覺得怎麼樣?】
沈安見著關青禾說著說著,就低頭去玩手機了,他便開口:“老板娘,方便加個微信嗎,以后有你的演出,都可以通知我,我一定會來。”
關青禾抬頭,“我的演出在公眾號都是會公布的,到時候點進去看就可以。”
回復沈經年:【可以。】
既然已經領證了,再扭就很奇怪了,爺爺早晚會知道,不如先接,有點心理準備。
另一頭。
沈經年還在辦公室里,他指尖輕敲:【那待會兒,我去接你和爺爺。】
關青禾一邊還要應付沈安,沒有注意他已經直接開口稱呼關老爺子為爺爺了。
“這位先生,您要是喜歡我的演出,平時有空來喝杯茶就可以了,抱歉,這花還是您帶回去吧。”
關青禾冷靜說完,不看他,轉向齊觀宇:“師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齊觀宇覺今天匆匆忙忙,好像很忙,點頭:“你有事就先走,這里留給我。”
沈安眼睜睜看關青禾離去,一點也沒打擊地回到前面:“哥,怎麼樣?”
沈柏問:“被拒絕了?”
沈安嗯了聲,在他看來,關青禾拒絕才是正常的。
要是一下子就接,他反而不太上心了。誠之至金石為開,沈安很有信心。
-
王書今天在外忙碌,還不知道自家先生領證的事,傍晚從辦公室離開前,被沈經年住。
“這兩天買些喜糖。”
王書:“啊?”
他剛剛沒有聽錯吧?喜糖?
沈經年抬眼,頗有耐心地重復了一句:“喜糖,數量多些,種類富些。”
如夢令茶館里的幾個員工都是年輕人,尤其是周謙和小蘇,格跳。
王書覺很迷茫:“爺他們訂婚了嗎?”
他之前就知道一點沈家的婚約。
沈經年語調淡淡:“他們訂婚與我買喜糖有什麼關系,是你先生我結婚了。”
王書瞪大眼:“結婚?”
他只就一下午沒見到先生本人,先生就從單變已婚,世界太過玄幻。
沈經年嗯了聲:“別啰嗦。”
王書揣著大出了辦公室,恍惚地回了書室,看著其他人忙碌,只覺得自己已經和他們不一樣了。
等等,他忘了問太太是誰!
關青禾回宅子里時,老爺子正在門口與隔壁鄰居的老爺子聊天,頗為稔。
“阿爹,晚上我們出去吃飯。”
老爺子點頭:“好啊,我已經好久沒嘗這里的菜了。”
關青禾告訴他:“對了,還有個人和我們一起。”
老爺子目一沉:“沈家那小子?”
關青禾輕輕點頭,瞞著爺爺和他領證,這是做過最大膽的事,不知道說出來,爺爺是什麼反應。
是責罵自己,還是會打沈經年呢?
關青禾一時間胡思想。
關老爺子酸里酸氣:“你們兩個去吃就好了,還帶著我一個老頭子干什麼。”
關青禾被調侃得臉紅:“阿爹。”
關老爺子:“哼!”
半小時后,沈經年獨自驅車到了宅子里,收到了關老爺子一對白眼與橫眉冷豎。
他目詢問關青禾。
關青禾小幅度搖頭。
因為老爺子在,所以這頓飯上,沈經年與關青禾都默契地沒有提白天發生的事。
大約是因為快要離開,今晚沈經年都沒空與關青禾說話,一直被關老爺子盤問。
“聽說你大我孫囡九歲?”老爺子最注意的是始終是這點:“你爺爺大你十五歲,你也看到你如今的生活了。”
沈經年陪老太太時間最久,從家到沈氏。他頷首:“我獨自一人,的確很辛苦。”
關老爺子立刻追說:“若是你和你爺爺一樣,先一步走,你讓我孫囡怎麼辦?”
關青禾無奈,“阿爹!”
這怎麼就說死不死的事了,多不吉利。
沈經年神從容:“我爺爺當年是上過戰場的,所以留有暗傷,我生活在盛世,沒有經歷過爺爺的傷痛。”
他停頓:“就算我先離開,也會安排好一切,您放心。”
沈經年答完,微微偏過眼,與關青禾四目相對,心跳了一拍,別開臉不看他。
關老爺子當然心里清楚,但一想到以后關青禾的旁人出現一個臭男人,他就酸。
可是自己養這麼多年的寶貝。
他問:“若是以后青禾要發展事業,不能顧及家里,你會不會阻止?”
沈經年答:“沈家有很多人,不需要多心,就算去國外發展,我也支持,可以陪同,沈氏的產業在國外也有涉及。”
關青禾知道沈家家大業大,但平時并沒有什麼概念,只知道很厲害,很富有。
上次探討時,沈經年也提過,沈太太需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或許,應該估量一下沈經年的價。
一頓飯下來,沈經年從年齡到生活習慣,都被問得巨細,要不是飯吃完了,關老爺子還嫌不夠。
關老爺子想起來一件事:“青禾十八歲生日那會兒,過來送禮的是你?”
沈經年頷首:“是我,您記起來了。”
關老爺子說:“我時常記得這個不記得那個,今天突然想起來的。”
沈經聽罷,原本的問題沒問出口。
關老爺子再不想夸,也不得不承認沈老太的話。
沈經年……的確很優秀,無論是在哪方面,都遠超過同齡人,更遑論是他的侄子們。
青禾與他一起,老爺子不用擔心宵小,連后半生的優渥生活也不必擔心。
沈老太說這孫子癡,不知道癡這一點能不能用到自己孫囡上,那便完了。
他不想遠,說不得他真有機會給青禾帶小娃兒,到時候也像沈老太一樣,有小娃兒自己太爺爺、太公。
他這把老骨頭,可得努力多活幾年,以后到了底下,還能和老妻多說說。
-
送他們到關家的宅子里,沈經年便要回去。
關老爺子站在院子里,著夜里的兩人,一眼看過去,登對無比,頭一次開口:“孫囡,你去送送。”
關青禾訝然,沈經年眉梢一挑。
爺爺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現在不再反對,甚至于,讓他們獨自相。
關青禾眼睫輕,沒有拒絕,和沈經年一起往外走。
夜里的寧城沒有白日的吵鬧,靜謐如水,偶爾才能見到一兩個巷子口路過的一兩個人。
沈經年低頭看旁安靜的人,關青禾的白旗袍披上一層月,翹的鼻梁仿佛著月。
他出聲:“看爺爺的意思,應當不會再盤問反對我了。”
關青禾想起他今晚的迫,忍不住想笑:“如果爺爺不小心忘了,可能下次要重復問。”
沈經年笑了下:“那我好像已經經歷過了,我也做過同樣的事。再回答一遍、兩遍……同樣的問題,我都不會更改答案。”
關青禾怔了下,他這是在和表明心意嗎?
又聽他溫和詢問:“等爺爺回了清江,你有什麼打算?”
關青禾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打算?”
沈經年說:“你繼續一個人住這里,我和爺爺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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