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經年垂下眼，修長手指微微曲起，慢條斯理地松開袖口，語調清冽：“我知道。”

　沈柏張大，訥訥不知道該怎麼說。

　“后悔了是不是？”

　沈經年嗓音溫潤，依舊是平常對待他們說話的語氣，卻直接了當地點出他的心。

　廊下寂靜，沈柏看見面前的男人薄微啟：“現在后悔，無非是見起意。”

　他臉乍紅。

　不可否認，自己被說中了心思，但沈家向來在寧城無人敢得罪，養他一貫清高面子的格。

　沈柏下意識反問：“三叔你不是見起意嗎？！”

　沈經年的眼神越過他，看向院子里的夜景：“也算，你們怎麼說我都可以。”

　“……”

　沈經年敲了敲他的額頭，很輕，長輩對待小輩的舉而已。

　“沈柏，之前，我便再三問過，這世上沒有后悔藥。”

　沈經年居高臨下，語調平靜：“你們年紀不小了，早該清楚，年人了，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沈柏站在原地，如墜冰窟。

　是啊，他們自己放棄了，與三叔沒關系。

　多大的事，就一副打擊的模樣，沈經年輕嘆，轉離開，又想起什麼，落下一句清凌凌的話語。

　“沈安那邊，你這個哥哥告訴他。”

　要是沈柏知道，恐怕也郁悶。

　好好的漂亮未婚妻沒了，怎麼多大的事，三叔這是得到了人，看什麼都不覺得事大了。

　-

　沈經年打開門，正好與要出來的關青禾迎面上，他隨即一笑：“好巧，關老師。”

　關青禾也愣了下，“我是來找你的。”

　沈經年目了眼后不遠幽怨難過的沈安，不莞爾：“我也是。”

　比起沈柏，其實他更喜歡沈安。

　沈安雖然笨了些，但單純，一筋的心思，今天的事，過個幾天他就能自我開解，過后尋常對待。

　但沈柏就不是這樣，兄弟倆格不同，他會埋著心思，也很難自我解決。

　當然，沈經年不會表現出來，兩個都是自己的侄子，一樣的平等對待，沒有偏。

　——他的偏會給予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關青禾扯了下他的袖口，致小臉出一點點疑：“他們不知道我提了退婚嗎？”

　沈經年若有所思：“可能不知道。”

　兩個笨蛋當初千方百計避開關家的事，連關青禾的名字都不記得，不知道退婚也正常。

　“不關你的事，我提前詢問過他們，是他們自己刻板印象，錯過了這麼優秀的關老師。”

　關青禾耳朵染上一點。

　轉移話題：“你們說了什麼？”

　“一些沒營養的話。”沈經年隨口答。

　沈柏正好進來聽見，“……”

　他和沈安早在之前商量好，分別詢問，現下兄弟倆對視上，都覺得比之前還要難過。

　沈經年不關注他們，牽起關青禾的手，“阿婆和我媽都去睡了，我們也上樓吧，時間不早了。”

　關青禾問：“不等你兄嫂他們嗎？”

　沈經年輕笑：“我們又不與他們一起睡，等他們做什麼，他們或許在約會。”

　關青禾想象不出來他們約會的場面，畢竟兩對兄嫂兒子都和自己差不多大了，但也不排除夫妻恩，注重儀式。

　自己也向往七老八十后，還可以與另一半約會、散步，而不是像爺爺，孤獨懷念。

　-

　“被約會”的四人組回到屋子里時，只見到幽怨的沈安和失魂落魄的沈柏。

　沈安悲傷了好半天，直言不諱：“媽，三嬸是關家那個人，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沈柏也不知道他三嬸怎麼這麼順口，明明之前還大張旗鼓地追求來著。

　馬佩芝說：“我怎麼不告訴你，打你電話又打不通，你自己關機了還賴我。”

　“再說了，那天是來提退婚的，我當然以為婚約和你無關了，正合你心意，都不用告訴你了。”

　沈安：？

　他大吃一驚：“退婚？”

　馬佩芝問：“我沒跟你說過嗎？”

　沈安跳起來：“您什麼時候和我說過？”

　馬佩芝疑：“我覺我說過啊。”

　沈柏看過去，詢問：“退婚怎麼還和三叔結婚了？”

　“誰知道呢。”孫文秀面上看不出什麼，也怕隔墻有耳：“可能正好與你三叔產生了，就沒退婚，也巧。”

　沈柏微愣，原來，他們早就和老板娘沒緣分。

　馬佩芝不管自己說沒說：“你自己之前死活不愿意，還和沈柏一塊跑了，我說不說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

　沈安差點口而出。

　好像區別就是自己更早被拒絕，一想更憂傷了。

　現在，不僅被拒絕，還被秀恩。

　-

　樓下熱鬧著，關青禾早已與沈經年上了樓。

　還是第一次來樓上，也是第一次看與沈經年有關的地方，而且還是私人房間。

　里面的擺設不像想得那樣，反倒很簡單。

　只不過，隨意擺放的一些擺件，看得出來不是簡單的玩意，心又構思巧妙。

　就好像一花一草，皆有位置。

　“咦。”關青禾看見床頭柜上擺了一方相框，里面是沈經年與老太太的合影。

　背景大約是在書房，書籍眾多，老太太穿著旗袍坐在藤椅上，沈經年站在側。

　應該是年代很早，沈經年那時很年輕清俊。

　“阿婆要放的。”沈經年的聲音從后傳來。

　關青禾放下相片，“你和以前的照片有區別。”

　沈經年溫笑，玩笑道：“關老師，我可沒有整容。”

　關青禾莞爾一笑：“不是，是氣質不同。”

　以前的沈經年或許還有意氣風發，年桀驁，如今沉淀下來，沉穩斯文。

　平心而論，更欣賞如今的沈經年。

　當然，也是因為沒有認識以前的沈經年，不知道那時的他，格是不是也如此優秀。

　“關老師可以慢慢看，我先去洗漱。”沈經年了下的頭發，“想問的等我出來再說。”

　關青禾輕輕點頭。

　沒過多久，還沒有發掘到什麼關于沈經年的，浴室里傳來沈經年的聲音。

　“關老師，你可以過來嗎？”

　伴隨著水聲，意味格外不同。

　關青禾心里一跳，好容易想歪，走到門邊提醒他：“你自己洗就好了呀，我待會再進去。”

　拒絕鴛鴦浴。

　玻璃門的形廓朦朧，也能看出男人的線條有多優越，關青禾眨了下眼。

　水聲停了。

　沈經年似乎在笑，被浴室隔著，笑音有些悶，也有些低沉：“關老師，我是想請你幫個忙，沒有別的意思。”

　“啊？”

　那豈不是自己想歪，也太……

　關青禾還未來得及惱自己的烏龍事，猝不及防，浴室門打開。

　“你提醒我了。”

　一熱氣伴隨著水霧撲面而來，關青禾微微睜圓眼，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放肆行為驚到。

　沈經年低聲詢問：“沈太太，我們今晚試試新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