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曜要開口，程星卻搶先：“是我自己想要提前告訴你，我覺得，不用等到節目結束了。你心里有疑問，我不想讓你將它一直放在心里。”

　容曜便沒有說話，聽著程星繼續往下說。

　“你記不記得，高二那年暑假，有一周我總是不在家，跟你說去幫爸媽的朋友孩子補習去了？”

　容曜點頭：“記得。”

　那時他還因為程星總不在家，自己暗暗生悶氣了好幾天。

　“我一開始真的以為是爸媽故的兒子，他比我低一屆，小時候因意外導致雙殘疾，人也變得不朋友。我跟著爸媽和他們家吃過一次飯，爸媽跟我說對方不排斥我，他爸爸希我能去和他朋友，順便還能給他講題。”程星神平靜，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覺得他可憐的，就答應了。可是有一天我聽到父母聊天，才知道家里生意上有個項目出了問題，對方家里可以幫到我們。那個叔叔看中我，想讓我年以后就嫁給他兒子，以后就陪著他兒子上學。我爸媽覺得，如果這樣就能幫家里度過難關，是個好事。”

　容曜聽得拳頭都了。

　程星繼續說：“不過可能是我運氣還不算太差，家里的項目峰回路轉又沒事了。我那時候覺得，如果我還留在家里，也許下一次再有這種事我就逃不掉了。我太小了，又沒有任何的經濟能力，本反抗不了。那天，我媽的一個朋友來家里和聊天，正好說起要給自己兒子朋友，看得上眼的人都是從國外名校留學回來的。”

　說到這里，程星自己都沒察覺的聲音有微微的發抖。

　“那個阿姨走后，我找了個機會就提出要出國留學。我只跟他們說，以我的能力一定可以讀名校，等畢業回來了肯定前途會更好。本來我爸是不同意的，我就搬出那個阿姨，說那個阿姨喜歡的也都是出國留學的生，我去國外上學等回來只會更有競爭力。”

　程星說著，語氣里帶上了嫌惡：“聽到我這麼說，他們才搖了。后來我媽又問了好幾個富家太太，們都覺得出國深造比國好，而且他們的子也都是送出國的。他們最后同意了。我怕事會有變數，所以趕著那個暑假就把一切手續都辦好，匆匆忙忙就出了國。”

　而的妹妹程玥，原本也是要送出國的，是自己不樂意，生怕出國會吃苦，這才不了了之。

　容曜聽得眼底早已有怒氣翻騰。

　此刻，他們走到了一個人煙稀的巷子口。容曜一把扣住程星的手腕，將拉到暗。

　他著心里對程家夫妻的火氣，問：“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程星抬頭看著他，反問道，“你那會兒也小，容爺爺也沒有立場手我家的事。而且，我怕告訴你，你沖之下去找我爸媽對峙，反倒暴了我的意圖，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說完，程星輕聲道：“對不起，我那時候也不夠，理事只能看到眼前。我太慌張了，想到的只有逃，趕逃，逃得越遠越好。我承認，我那時候只想到了自己，沒有想過我這樣不辭而別會多麼傷你的心……等我想到的時候，我人已經在國外了。”

　程星話語里不由帶了幾分哽咽。

　“我……我想跟你解釋的，可是給你發微信，你沒有回我，我就不敢再聯系你了。我怕你不會原諒我，而我那時候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越拖越久，我就更加不敢聯系你了。”

　容曜聽得眼底發紅，他角抿，只覺得心臟一陣陣收。

　疼得厲害。

　程星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本來想過，一輩子不聯系算了，免得你看到我就不開心。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可能我這個人，本來就比較自私，所以我回來了……”

　沒等程星把話說完，容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程星。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可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

　他本來以為，是程家夫婦想要兒讀國際名校，想要更有面子，也想要自抬價，所以送出國。只是他們本來就對程星沒什麼，又是自私涼薄的人，所以將程星送出國以后又不管不問。

　可真相卻是這樣……

　容曜覺得他應該是憤怒的，可是心口的憤怒被難以言說的心疼給掩埋。

　甚至，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像是突然間失聲了。

　他能做的，只有抱住，一點，再一點。

　他無法想象，程星當時是承著多大的恐懼和力。

　到了國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又該多麼的孤獨和害怕。

　那時候甚至還沒滿十七歲。

　而他居然還因為賭氣，不接電話，也不回消息，讓以為自己要和絕，從此不再往來。

　可從小到大邊幾乎只有他一個朋友。

　沒有別的人可以傾訴，也沒有別的人可以依靠。

　而他也最清楚，為什麼邊沒有別的好朋友。

　因為他從小就是個霸道的人，他時就已經懵懵懂懂明白了自己的占有，他不希邊有別的人。

　他希他是永遠的第一位。

　是他一手養了程星不會與其他人深的習慣。

　也是他，幾乎霸占了程星所有的閑暇時間。

　可程星，明明是個最容易討人喜歡的孩子。

　和他分別七年，來到這個節目，不就輕而易舉和所有人為朋友了麼？

　造七年艱難的人里，也有他。

　“你說你自私，其實真正自私的人是我……”容曜終于開口，他聲音啞得厲害，藏著莫大的痛苦，“我后悔了，當初我就應該馬上去找你，不該跟你賭氣。”

　他后悔了，悔不當初，悔得恨不得時間能夠倒流。

　程星聽得有些發怔。

　隨即覺到自己臉上有冰涼的，不知什麼時候落了一滴淚下來。

　想開口說點什麼，可一張卻是一聲噎。

　將腦袋抵在容曜肩上，將臉埋起來。

　容曜覺自己像是被這聲噎甩了個巨響的耳，心底的愧疚與懊悔如滔天巨浪拍打在心上。

　容曜一手抱著，一手輕輕在背上拍著，像是哄嬰孩一般。

　程星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溫暖的泉水包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容曜在耳邊鄭重說道：“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就算是你爸媽，也不可以。”

　容曜眼神堅毅，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多年的委屈就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程星不顧形象，終于是嚎啕大哭起來。

　路過的人們聽到聲音忍不住頻頻側目，但他們倆在影之中，讓人看不清長相。

　人們只能依稀看到是一男一在相擁。

　有上了年紀的路人忍不住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喲，談起來嚇死個人了，驚天地的。”

　程星聽到這位路人的話，驟然停了哭泣。

　忍了忍，將眼淚憋了回去，卻突然開始打嗝。

　“嗝~嗝~”

　簡直停不下來。

　悲痛的氣氛瞬間消散干凈。

　容曜低頭看著打嗝打得滿臉尷尬的程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程星氣得打了他胳膊一下：“不許笑！嗝~”

　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起來。

　話說開了，程星自己也覺得卸下了某種力。

　忽然間就覺得一輕松。

　再面對容曜時，心底那種揮之不去的疚，也沒有再作祟。

　兩人決定在海城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回北城。

　在去酒店的路上，容曜卻比往常沉默許多。

　程星猜到他在想什麼。

　湊過去，用手抓著他的手臂，輕聲說道：“你不用后悔，也不用愧疚，這也不是你的錯。我在這樣的家庭里，父母不我，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程星的聲音在夜晚顯得格外的溫。

　繼續說著：“你知道嗎，我在國外的時候，常常想起過去的事。我那時候就想，還好我的時有，還好后來還有你。”

　容曜神容，他“嗯”了聲，沒有多說什麼。

　“現在我回來了，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程星將手背在后，邁步走著，“不過，我已經不是當初十幾歲的程星了。”

　所以，不管父母又要在上打什麼主意，不會再逃跑，也不會害怕。

　這一次，他們也別想得逞。

　只是偶爾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心底發涼。

　這世界上恐怕沒有誰和父母的關系，像和父母這樣吧？

　“我以前想還過，如果程玥是弟弟就好了。”程星突然提到自己的妹妹。

　容曜側頭看：“為什麼？弟弟有什麼區別？”

　程星笑了笑：“如果是弟弟，我還能想父母是因為重男輕，是幾千年延續下來的封建思想，還有很多人的父母也是這樣的。這樣的話，我可能還不會太難過吧。”

　可偏偏，都是兒，父母卻依舊偏心得可怕。

　說完這些，程星自己擺了擺手：“哎呀，不說這些了。我們不如想想，明天回去的話，要怎麼跟其他人解釋我們今晚沒有回小屋吧。”

　程星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這時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程星掏出來一看：“咦，楚姐的電話？”

　連忙接通，剛“喂”了一聲，楚姐就忙問：“小星，你去哪了?節目組的人說你不在小屋，我給你發微信你也沒回。”

　“我回海城了，剛一直沒看手機。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會趕回來的。”程星這才記起來，自己跟容曜待在一塊兒，居然連手機都沒看過一次。

　楚姐聲音焦急起來：“明天回來可不行，你今晚就得趕回來。《Fs》那邊臨時改了拍攝計劃，明天就要去拍！”

　程星一愣：“怎麼這麼突然啊？”

　“不太清楚，只是說是和你一起拍攝雜志封面的陸林之后空不出檔期來。”楚姐將自己知道的告訴程星，“你也知道，陸林是新起的流量，現在風頭正盛，雜志想用他的流量，肯定會優先考慮他那邊的檔期。如果你趕不回來，這個名額就只能讓別人頂上了。”

　程星知道這個時尚資源雖然是《Fs》主邀約，可這種邀約能不能，其實也非常看經紀人的談判能力的。

　很多時候，雜志會同時邀約好幾個藝人，不是說接到邀約就一定能定下來是你，楚然一定也是費了力氣的。

　程星立馬說道：“那我買最近的航班趕回來，明天一定能去拍的。”

　掛掉電話，程星有些抱歉地看向容曜：“對不起，楚姐給我談的《Fs》的雜志封面臨時改到明天拍了，我現在必須得趕回去。不然你在這兒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程星覺得如果容曜也跟著趕紅眼航班，未免太辛苦了。

　容曜卻搖頭拒絕：“不了，我跟你一起。”

　容曜立馬打電話給了助理，讓他定了兩張最近回北城的航班機票。

　接著，兩人攔下一輛出租車就往機場趕。

　等趕到機場時，他們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兩人一路小跑著往登機口趕。

　快趕到時，就聽到機場廣播——

　“旅客程星、容曜請注意，您乘坐的前往北城CA8090次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速到08號登機口上飛機。”（注①）

　廣播在機場響了三遍。

　此刻海城機場的人還有不，一開始無人注意。

　可等播到第二遍時，就有部分人注意到了名字。到第三遍時，不年輕人臉上出詫異的目。

　容曜？

　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容曜嗎？

　而兩人一路狂奔，也引起部分人的側目。

　但他們倆戴著口罩和帽子，跑得又快，一時間倒是沒人認出來。

　等兩人氣吁吁上了飛機，在商務艙的座椅上坐下時，程星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等到飛機起飛后，才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頓時坐直了子，眼睛微微瞪大。

　容曜注意到的作，小聲問：“怎麼了？”

　程星緩緩扭過頭，看著容曜，然后又看了眼四周，見沒人盯著他們，這才湊到容曜耳邊。

　對他說道：“剛才我們倆的名字，好像被機場廣播了三遍。”

　對比程星眼里的擔心，容曜倒是一臉無所謂，甚至還有些不明白的樣子。

　“飛機快起飛了我們人沒到位，機場當然會催促我們。”

　程星無語：“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現在全機場的人沒準都已經知道我們倆一起來這里了呀。”

　容曜撇了下：“那又怎麼樣？”

　“萬一有人去網上料怎麼辦？”程星微微有些擔心。

　容曜雙眼一閉：“說就說。”

　作者有話說：

　注①：播報參考真實的機場播報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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