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顧蕭惟沒有毫猶豫就回答了他。
“那……跟我拍戲是什麼覺?”
顧蕭惟看著嶼的眼睛,開口道:“終于沒有那麼孤獨——有人跟我在同一個世界。”
不需要過多解釋這句話,嶼能明白顧蕭惟的。
如果說每一個角、每一部戲都是一個世界,但同劇組的演員,特別是對手戲的演員并沒有進這個世界,只是念臺詞或者只是浮于表面地表演,而顧蕭惟卻已經進了戲中,那麼在那個世界里顧蕭惟就是孤獨一人唱著獨角戲。
沒有火花,沒有鋒,沒有人懂他,也沒有人接住他的戲。
——多麼孤獨。
這覺就像顧蕭惟闊別學校已久,再次回到話劇舞臺的時候,所有同事都走了,而他站在空空的臺上練習著臺詞和表,一切都靠想象,腦海中是一個虛構的世界,而這個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那個晚上,嶼聽見快十二點的話劇舞臺上還有靜,就走過去看。
哪怕沒有觀眾,顧蕭惟也聲并茂地念著臺詞,沒有燈他依然充滿著吸引力。
嶼在那瞬間被染,下意識就對出了下一句臺詞。
一切自然而然,嶼陪著他把那一整出戲都演完了。
哪怕沒有觀眾沒有掌聲,當顧蕭惟的目看過來,嶼發現自己有著無窮無盡的表演。
那不是一見如故,而是一種天生的默契。
兩人合作的那部話劇,一票難求,加演了好多場。
在最后一場結束的時候,他們在后臺喝著幾塊錢一罐的啤酒,而向來自制力超強的顧蕭惟竟然喝醉了,靠在嶼的肩頭說,“我應該早一點走近你。”
“我也是。”嶼大方地回答。
忽然,嶼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十歲的臉,仿佛時空疊,水逆回到塵埃之上。
“終于沒有那麼孤獨——有人跟我在同一個世界。”
“我也是。”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可他們彼此一點都不尷尬。
“不過,我可能等不了你。你這部劇殺青比我要晚起碼一個半月甚至兩個月吧。這短時間我得好好演戲,不論多小的角都得努力。這樣下次我和你再面的時候,我才能保持狀態。而且我那套房子也得還房貸啊,我總不能抱著鋪蓋睡在影視城里等活干吧?”
“嗯。”顧蕭惟點了點頭,“那現在學長,你該陪我對戲了。”
“對戲?你別告訴我你真要對戲。我這輩子演過以為主題的劇就一部《梅子雨》。”
“你不是吻過主角嗎?”顧蕭惟淡淡地說。
只是這平淡的語氣,聽著有點兒涼。
“喂,我一個男二號,哪里有機會吻主角啊!肯定是小琴跟你說的吧?記錯了。”
“臉頰。”顧蕭惟說了兩個字。
“臉頰?”嶼皺起眉頭,半仰著臉認真地回憶,然后想了起來,“我本沒吻主角的臉,我那個是借位——我吻的是自己的手!”
“嗯?”顧蕭惟一副懷疑的表。
“你沒拍過嗎?這種借位的吻?”
“還沒有。之前的戲都是眼神、擁抱或者耳鬢廝磨,導演沒有要求要吻起來。”
嶼拍了一下后腦勺,這可是十年前的顧蕭惟,還“清純”著呢。
“你不會熒幕初吻還在吧?”
“學長的熒幕初吻給了《梅子雨》?”
“不是……我剛不跟你說了嗎?我親的是我自己的手指。”嶼再度強調。
“怎麼借位的?”顧蕭惟說。
“沒吃過豬,還沒看過豬跑?”嶼反問。
“我真沒見過豬跑。”顧蕭惟的表很認真。
嶼有點不確定顧蕭惟到底是字面上的意思沒見過豬跑,還是沒見過借位吻戲怎麼拍。
但對方明擺著就是要他表演給他看!那就來啊!
“就是這樣啊!我演給你看!”
嶼朝著顧蕭惟招了招手,顧蕭惟就傾向嶼,一只手撐在了嶼的邊。
這家伙一靠近,某種氣場就將嶼包裹了起來,嶼勾起角一笑,手托起了顧蕭惟的臉頰,拇指正好放在了他的角,用緩慢的帶調侃意味的語氣說:“顧老師,你這架勢不錯。我看不出來你真不會啊?”
“我……”
顧蕭惟剛要說話,嶼閉上了眼睛,側過了臉,吻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們靠得很,氣息融在一起,顧蕭惟只要輕微地一下,就能上嶼的鼻尖。
整個空間變得濃烈,某人的里仿佛有玫瑰的花刺克制著不敢顯一點端倪,卻因為這個隔著千山萬水的吻,迫切地想要剖開自己的,狂跳著肆意瘋長。
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向后一退,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好可惜,顧蕭惟的表淡淡的,毫靦腆的神都沒有。
“我當時的借位吻差不多就是這樣。”嶼回答。
顧蕭惟垂下眼,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林導……應該不會允許借位吻。”
“那倒也是,不夠真實,也不敬業,糊弄觀眾。”嶼嘆了口氣,“劇本呢?看看這個吻可以怎麼設計能讓你比較容易接。”
“這里。”顧蕭惟把劇本從大口袋里拿了出來。
嶼接了過去,一邊翻開一邊在心里回憶,上輩子看這部電視劇的時候,嚴野有親吻主角嗎?
他怎麼不記得?
“哦,吻戲在這兒呢。其實就是說嚴野為了傳遞消息給同事,所以吻了主角一下,但實際上是把一個膠囊送進了主的里。”
“嗯。”
“這時候嚴野還沒上主啊。”
還有這橋段也狗古早的,沒想到竟然出自華編劇的筆下?
“所以,我該有怎樣的表?”
嶼明白了顧蕭惟的顧慮。如果是在其他的劇里,大不了一算是過去了,但對于顧蕭惟來說,他不可能演的這麼不負責任。
主對于嚴野來說是戰友,為了任務去冒犯自己的戰友,還有一堆人在旁邊看著甚至起哄,如果吻的不夠輕佻,那就不像了,可又要怎麼表達出嚴野心深對對方的尊重呢?
拍個借位鏡頭,不去深究人緒的層次,觀眾也許不會介意,但在敵人和對手眼皮子底下傳遞膠囊的張就會陡降檔次。
嶼深吸一口氣,拳頭抵著下,在腦海中想象著那個畫面。
良久,嶼開口道:“要不我們來試一下。”
“怎麼試?”
“還能怎麼試?你來親我啊,我來觀察你的表。剛才借位吻你應該學會了吧?學會了的話我就不用擔心試太多次,都得腫。”嶼出兩只手,朝對方招了招,“來吧來吧。”
嶼據劇本,在臉上擺出戒備和帶著冷意的表,這個時候的主角應該還不知道嚴野是自己的同事。
他很快進了戲中的場景——周圍是起哄和看熱鬧的人,其中也有白仲行的手下在暗暗觀察。而嚴野,這個號稱白穎心腹以及白家瘋犬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嶼一睜開眼,就看見顧蕭惟含笑的眼睛,帶著三分玩味和七分警告。他的笑容越是隨,嶼的神經就繃得越。
下一個瞬間,顧蕭惟一把掐住了嶼的下,手指的力量讓嶼不得不抬起頭來張開,他向后倒下,用胳膊撐住了自己。
顧蕭惟的吻猛地落了下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嶼的心臟差一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直到顧蕭惟狠狠吻在他掐住嶼的手指上。
他的臉緩慢而用力地側過角度,無聲而沸騰的浪鋪天蓋地,嶼攥了拳頭,他的臉被顧蕭惟的手轉向各個角度,這一次顧蕭惟的鼻尖和他靠在了一起,嶼有一種真的被對方強吻的錯覺。
很快,顧蕭惟就放開了他,問道:“這個怎麼樣?”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點嘶啞,仿佛真的經歷過一場魚和水。
“你……這不是很厲害嗎……”嶼張了張,好不容易才說出了這句話。
“是嗎……”顧蕭惟低著頭像是在回顧自己剛才的表演,然后說了句讓嶼氣吐的話,“說明學長你的吻戲不怎樣。”
“我不怎樣?”
殺傷力不大,侮辱極強。
等等,這家伙是……想用激將法?
顧蕭惟啊顧蕭惟,一個吻戲你都要跟我一爭高下……這輩子除了你還真沒誰了。
還好上輩子演話劇沒有吻戲,不然嶼真的難以想象自己跟顧蕭惟徹夜研究吻戲怎麼演的畫面。
“我吻戲行不行先放一邊,但這個吻對于嚴野來說有點不大對。你不覺得這個吻力道有點大,了戲謔的分,有點……有點……”嶼在腦海中搜索描述的詞句。
“有點什麼?”顧蕭惟問。
“求而不得?”嶼回答。
顧蕭惟沒有反駁,他好像也認同嶼的說法。
“要不你當一下主,我來試試?”嶼試探地問。
沒想到顧蕭惟點了點頭,同意了。
嶼立刻手示意對方待在原地:“你坐著別。”
老麻雀也需要醞釀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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