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對視了不到一秒,凌勁低頭笑了一下,“霍總準備的真充分。”
這里面暗指霍皓言早就做好了甩鍋的準備。
霍皓言的線彎起,他和凌勁在這一笑里調換了位置,變了霍皓言開始審視凌勁,抬眼的那一瞬,目里雖然沒有那種釘死對手的力度,可卻帶著鉤子,要把凌勁從臉上到心里所有的不甘全部拽出來。
“我們公司所有的走賬都遵循三流一致的原則,超過一百萬會經過層層審批。”霍皓言開口道。
“……哦。”凌勁卻還停留在對手剛才審視自己的那個眼神里。
整個空間一片安靜,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他們的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四五秒過去,“咔——”聲響起,程飛陡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然卡詞了!
剛才還說自己只允許一條通過,但沒想到卡詞的竟然是他自己!
程飛在那一瞬間臉都要紅了,他都不好意思看嶼。
對面的嶼卻靠近了他,低聲音道:“貴公司果然嚴謹。”
“啊?”程飛抬起頭來,才意識到嶼是在提醒他臺詞。
他沒想到,嶼不僅僅把自己的臺詞記下來了,還把對手的臺詞也記下來了。
程飛不得不在心里重新評估嶼的演技。
“重新開始有沒有問題?就從霍皓言那句‘我們公司所有的走賬’開始!”許導高聲道。
程飛調整了一下呼吸,回答道:“我沒有問題!”
然后他看向嶼,畢竟剛才嶼無論臺詞還是緒都很好,是自己卡詞破壞了嶼的連貫。
嶼也抬手比了個手勢,“我也沒有問題!”
程飛一抬眼,發現嶼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立刻就回歸霍皓言的狀態了。
“我們公司所有的走賬都遵循三流一致的原則,超過一百萬會經過層層審批。”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神態,一切就像場景再現,程飛的緒被嶼帶回了那一幕。
“貴公司果然嚴謹。”凌勁看著霍皓言,目陳冷。
鏡頭拉遠,暗示兩人的鋒正式開始。
聽到“咔”聲響起,嶼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退。
程飛等著對方拿那句“雖然許導演的底線是三次,但我程飛只允許一次”來諷刺他,卻沒想到嶼站起來,把程飛手邊的礦泉水拿了回去,咔嚓一聲擰開,咕嘟咕嘟喝了兩口。
一抬眼,程飛就看見嶼半仰著頭,他的下頜線角度漂亮利落,結隨著咽水而起伏。如果說程飛的男荷爾蒙是外放的,任誰都能到他的剛強和朗,那麼嶼這種吸引力和力度就是藏在鞘中的。
如果你從他的邊經過,看到的是的刀鞘。
如果你挑釁了他,利刃出鞘,殺傷力很強。
“程老師,后面還有幾場戲,要不要討論一下?”嶼一邊把礦泉水擰上一邊問。
大概是因為喝了水,他的聲音有了點潤,仿佛兩人拍戲之前那點點暗藏的不對付并不存在。
程飛雖然有時候說話難聽顯得商低,但對于演戲他是認真的。
“嗯,還是要對一下。”他很自然地把頭湊了過去。
這一番對戲,程飛才發現嶼不僅對他自己的角了解,對凌勁這個角也下了功夫去研究。
“您看,我臺詞說到這個位置,咱們是不是該有個眼神換?”
嶼打開劇本給程飛看,程飛才發現嶼做了很多筆記,包括一些臺詞的停頓點和語氣加重的地方。
奇妙的是,像是三角形、上升或者下降箭頭之類的小標志,程飛只在自己的好友顧蕭惟的劇本筆記里見過。
難不嶼跟顧蕭惟就演了一部戲,連劇本筆記的習慣都變得相似了?
程飛仔細看了看,確定嶼劇本上的這些標記不是裝樣子畫上去的。三角形就是需要和對手演員互眼神的地方,上升是緒的醞釀,下降是緒釋放。
劇本的每一句話,嶼都吃了。
程飛這人就是“我對你的態度取決于你對工作的態度”,嶼展現了專業的一面,程飛立刻覺得這人還不錯的,至跟他演戲不累。
程飛咳嗽了一下,“你說的也是我想的。要不這樣,我觀察你,你抬頭和我對視,然后笑一下,就那種看一個不氣候的對手的那種……那種……”
“戰忽視?”
“對,就讓我覺得傷害不大卻有點侮辱的那種……”
程飛的話音剛落,嶼就給了他一個“戰忽略”的眼神,瞅得他是想發火又只能憋著。
這兩人一頓通下來,演技飆起,臺詞你來我往,目都能玩出短兵相接、看誰比誰更有能耐的勁頭來。
于是日場戲比預期進度快了一個多小時完。
導演助理表示從來沒有這麼輕松過,因為程飛和嶼的戲幾乎都是一條過,哪怕有重拍或者NG 也是因為線不對、演員妝等小病。
許涵這一天脾氣好得全劇組都覺得不可思議。
甚至于因為演員的狀態太好了,許涵直接把后天的夜場戲調整到了當天晚上來拍。
助理導演心想,不帶這麼任的啊——這臨時調戲,演員未必把劇本背好了啊。
沒想到就在大家調整場景的時候,嶼和程飛就在角落里,兩人拿著劇本你一句、我一句地對臺詞,甚至還流起了肢和表,等到晚上的戲開始的時候,兩人瞬間進了狀態。
這場夜間戲是霍皓言和凌勁之間的爭辯,長篇長篇的關于洗錢、納稅上的專業分析,普通觀眾未必聽得懂,看點在于營造出相互質疑和較量的氣氛來,難度是相當大的。
可這兩人的臺詞無論是切點還是前后順序都一點差錯沒有。
而且這兩人之間氣場的PK把氣氛挑起,讓人專注于他們的表演,而不是臺詞本。
霍皓言第一次顯出魄力,目就像攻城略地的將軍,孤騎深了凌勁后方,兩人槍舌戰互不相讓。
凌勁開口道:“霍總,你非得撞了南墻才知道走投無路四個字怎麼寫嗎?”
霍皓言勾起角,那抹笑演盡了霍皓言這個角的悲涼和決絕,“撞了南墻又如何?”
就連攝影師都被這兩人的對峙帶張氣氛,手心里起了薄汗。
“這是兩臺電腦的對戰嗎?那麼長的臺詞,他倆咋記下來的?”
許涵淡聲道:“因為他們是專業的演員。”
咔聲響起,今天的戲終于結束了。
大家歡呼著收工。
助理導演看著許涵后的那一桶無糖可樂,今天一整天下來只開了一瓶,而且還沒有喝完!
許涵了下說:“我怎麼覺得今天好像了點什麼。”
“可樂?喝不?”
“不是可樂。”許涵揮了揮手里的喇叭,“我今天沒吼人。”
“心平氣和,健康嘛!”
助理導演心想,嶼是個寶,您好,我好大家好。
嶼回到了更室,把上的服換下來,用架子撐好,再換上自己的線衫和長,對正在卸妝的程飛說了聲:“程老師,我先回去了。”
程飛頓了一下,開口道:“那個……你要是不著急的話……一起吃個夜宵吧。當然如果你要保持材的話,就下次。”
旁邊的助理愣了一下,心道:不容易啊,他家程哥知道主邀請其他演員吃夜宵了!
早上那麼尷尬地對人家“哼哼哼”,結果對戲一天下來,發現人家嶼演技上跟他旗鼓相當,脾氣還比他好。
這下不好意思了吧?
嶼歪著腦袋打趣道,“程老師真心的?”
程飛咳嗽了一下,“當然真心的!你吃吃,不吃拉倒!”
助理趕對嶼說:“老師你別介意,我們家程哥天天說話就這樣,哼哼哈兮,他大概喜歡《雙節》。”
嶼被對方給逗樂了,“我知道啊,所以也跟程老師開開玩笑。”
程飛沒好氣地說:“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而且我也不喜歡《雙節》。”
助理很顯然跟他混了,對他的格了若指掌,毫不避諱嶼在現場,直接拆臺:“對!因為您唱什麼歌都不在調上!”
“誰說的!《團結就是力量》我就很可以!”
“是是是,還得激您的大學軍訓!”
聽著程飛和自己的助理聊天,嶼也覺到程飛其實是個沒什麼架子的人。
進了停車場,程飛上了保姆車,進去之后就窩到窗邊,這明顯是給誰讓了座位。
他的助理還有眼力,直接拽了化妝師坐后排去了。
嶼拉開車門,落落大方地和程飛坐在了同一排。
程飛的助理早就定好了包廂,下車的時候,嶼剛要把腦袋探出去,忽然一頂帽子就摁在了他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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