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惟練地打過方向盤,車子駛了輔路,然后盤桓而下。
“被學長那麼看著,我的心會掉。”
嶼差點被自己給嗆著,他驚訝地湊向對方:“你掉?為什麼要掉?”
“我會想,今天我的發型夠不夠整齊。臉上的妝還沒有卸掉,你會不會覺得厚重。上這件大,那天晚上去看你的時候已經穿過了,你會不會覺得沒有新意。”
嶼的心緒被勾了起來,那覺就像明明自己酒量不濟,卻還是沒忍住淺嘗了一口陳釀。也明明知道心跳得這麼快,忽然變得微熱,都是因為那淺淺的一口帶來的微醺,可自己心深就是忍不住想要去證明什麼。
顧蕭惟的側臉依舊是朗俊的廓,看不出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心里是個什麼意思。
“我還會想,剛才我那麼說了,學長會不會開始胡思想。我的演技如何?”
顧蕭惟看向了嶼,角帶著捉弄某人功之后的淺笑。
哦,那場誰比誰深的演技較量沒有個結果,顧蕭惟是不會輕易翻篇的。
禮尚往來是嶼這輩子的人生信條。
“怎麼會呢。你是顧蕭惟,你存在于世俗的審之上。”嶼輕聲道,他的表隨意,聲音慵懶。
顧蕭惟扣著方向盤的手指很輕微地勾了一下,他借著看右側后視鏡的機會瞥了一眼嶼。
風吹著嶼的發,他微微閉著眼睛,輕抬著下,五里出明澈的優雅和不屈的韌,他有著斂的矜傲,輕而易舉就拉起心底世俗的念想。
車子里安靜了五分鐘之后,顧蕭惟才開口道:“林導說今晚想跟你好好聊一聊。不過我看你也沒帶換洗的,穿我的不介意吧?的服,巖哥那里有一次的。”
“不介意啊。”嶼說,“看來今晚必然有好酒好菜。”
“好。明早我們一起回B市。”
“好啊。”
“今晚是劇組的殺青宴。”
嶼好笑地看向顧蕭惟,他知道顧蕭惟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當初的承諾,要請他吃飯。
“知道了。回了B市我單獨請你!”嶼大聲道。
再次回到《反擊》劇組,嶼有一種回家的覺。
穿得像個南瓜似的華星云編劇朝他奔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啊呀!我的小!我的白穎!你回來了!”
那一刻,嶼覺得自己是南瓜餅里的餡。
聽到消息的謝裳也跑了過來,“哥來了?哥在哪兒呢?”
“在這兒!在這兒!”嶼笑著向招手。
嶼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謝裳卻穿著呢和小靴子就跑過來了,嶼在心里嘆年輕人就是好,一點不怕冷。
謝裳言又止,嶼知道肯定是聽說了江云斜的事,于是特地問劇組要了一杯熱咖啡,和謝裳走到了旁邊。
“我都沒敢讓顧哥知道,這還是我經紀人告訴我的。聽說江云斜會進去喝茶,是因為對哥你下手了?”
“嗯。”
“那你有沒有……”謝裳一副很擔心很想知道但又害怕傷到嶼的樣子。
“我沒事。要是十年前我也許能著他的道。但現在,我這只老泥鰍還能被他拿?”嶼半開玩笑道。
“老泥鰍?”謝裳放下心來,輕輕笑了起來,“十年前哥你也就是個高中生啊!”
嶼笑著說:“不過現在紅河影視正在接外部的調查,像是江云斜這樣的人估計也不敢囂張了。”
“嗯,以前只要在公司里到江云斜我就能煩死。今天經紀人說了我才知道你差點栽他的手上……我細想之后覺得這一切還是我的鍋。江云斜之前對我圖謀不軌,被江暉給攔下來了。他心里肯定不爽,聽說我向高層舉薦你,他肯定會遷怒于你轉而來報復你!紅河影視里問題那麼多,我當時就不該多事……”謝裳疚的不行。
嶼看著這個一心想報答自己的小妹妹,安道:“這怎麼能是多事呢?你聽說我和朱雀傳解約,心里就在擔心我孤一人斗不過帝俊傳。想我能為紅河影視的藝人,大樹底下好乘涼。而且無論簽約哪家公司都會遇到不好的人。紅河影視里有江云斜,誰也不能保證被譽為業界標桿的星漢影業里各個都是高風亮節,對吧?”
“嗯。”謝裳點了點頭,“不過真的很謝謝哥。你真的好像蝴蝶效應里的那只蝴蝶,震一下翅膀,就引發了圈子里好大的靜。現在公眾都在關注江云斜的新聞,他的狐朋狗黨很多也因為他的案子被挖出來了,托你的福,清除了好大一顆毒瘤。”
“這樣你每次回到紅河影視,也不用擔心見到自己最討厭的人了!”
“那是!”謝裳做了一個點贊的手勢。
殺青宴晚上七點開始,劇組支了好幾個大圓桌,還專門請了廚師現場炒菜,讓大家都能吃上熱乎的。
主桌上坐著林鉞、華星云、副導演、陳武指等一干主創,還有男主角和飾演白仲行的老戲骨。
嶼才剛在隆哥他們那桌坐下,誰知道隆哥一上來就跟他走了半瓶啤酒,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說:“你等著,不出十分鐘,導演那桌就該你過去了。所以咱兄弟倆趕先走一瓶!”
嶼笑了,心想自己又不是主角,導演那桌你來我往的還得好一會兒才會他去聊天呢,他攬著隆哥的肩膀互相聊了聊近況。
隆哥嘆道雖然自己在影視基地里不愁接不到戲拍,但戲來戲往的,總覺得了幾分歸屬。
方秦也說這部劇殺青之后,自己還沒有影視公司簽約,不知道未來前途在哪里。
“兄弟們,別這麼喪啊。咱演的多,壁的機會多,但是遇到伯樂的機會也就更多了。很快,鮮花會有,掌聲也會有。”嶼跟他們每個人都撞了撞酒瓶。
“所以嶼,你一定要好好的。每次哥們兒在網上看見你的消息,不是那些七八糟的事,而是你的演技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同,我打心眼里覺得高興,就跟自己混出頭似的。”
嶼跟隆哥擁抱了一下,“我們都會出頭的。雖然巷子深,但我們吆喝的聲音也大。”
就在這個時候,陳指導的聲音傳了過來:“嶼!你在那邊貓著干什麼?過來!跟大家說說你都接了什麼戲,演的怎麼樣啊?”
隆哥趕拍了一下嶼的后背,“快去!我就說導演那邊肯定會記掛你的!”
嶼點了點頭:“那我們回聊。”
嶼剛過去,顧蕭惟就往旁邊坐了坐,把自己和林導之間的位置空了出來。
“學長,坐這兒。”
大家坐的都是塑料椅子,嶼坐下之后也沒有很。
陳指導打趣道:“嶼,人家是劇拋的演技,你是劇拋臉啊。你演白穎的時候那正邪難辨的調調,帶的很。這會兒頭發一剪,眉清目朗!我差點沒認出來。”
“因為人家后來演的是企業高管,走氣質路線啊。”華星云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說。
林鉞也開口了:“許涵跟我說,他見過的三十歲以下的演員里,從前最滿意的是顧蕭惟。現在多了一個你。”
“哈哈哈,”華星云笑了起來,“這話聽著就是咱們小是許導演見一個煩一個的演員里面唯二過的其中一個。”
又是一陣笑聲響起,因為華星云把許涵的表模仿的太到位了。
他們這是殺青宴,不是酒局,所以每個人的面前都是喝什麼喝什麼。
比如華編劇喝小酒,林導和顧蕭惟喝的是茶,謝裳喝的是椰子,陳指導和攝影組長喝的是啤酒。
嶼本想敬林鉞和華星云一杯,但是卻沒找到杯子。
顧蕭惟把自己的杯子挪給了嶼,“學長不介意的話……”
后半句“可以用我的”還沒有說完,嶼就站了起來,端著那杯茶對林鉞和華編劇說:“林導,華編,謝你們創造的白穎給了我展示自己的機會,我在這里敬你們一杯,雖然只是茶水,但茶清意重。”
林鉞和華星云都不信奉什麼“都是喝出來的”,他們更在乎自己給出的機會對方有沒有好好珍惜。
“好好演。還有好角在等你。”林鉞這句話就是一個暗示。
這就意味著無論嶼今后是打算自己單打獨斗還是背靠大樹,他都在林鉞選擇演員的名單上。
“嗯,好好演。你想要的那個宦角,我給你構思著呢!”
華星云一說,大家紛紛笑了起來。要知道嶼走了之后的兩個多月里,大家聊起他就不免聊起那個宦梗。
“哈哈,要是真有那樣的角,華編劇要寫個娘娘給我演,我要親眼去片場看看哥的宦是什麼樣子!”
“那不得給小顧寫個皇帝什麼的?”
陳指導忽然開口道:“小,你拿著顧蕭惟的茶,去敬林導和華編劇,像不像……像不像……”
“像什麼啊?”華星云問。
“像媳婦給公婆敬茶!”
話音落下,整桌人都笑了起來。
謝裳也捂著笑得肩膀:“這是《反擊》還沒播!等播出了你倆的劇絕對多到數都數不過來!”
嶼眨了眨眼,笑了起來。
飯桌上氣氛融洽,陳指導興致高,邀嶼去他下一部擔當武指的劇里面去飾演錦衛。
“我跟你說……就你這樣貌!這手!飛魚服一穿,一亮相!那些小姑娘們各個都得尖!”陳指導喝得有些大舌頭了,但他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可以看出來,他想嶼演這個角想了很久了。
林鉞也點了點頭說:“陳指導說的那部劇應該是讓陳侃導演來指導。你可以去接看看,他的劇非常值得你去學習學習。”
“好的,我記下了。”
才喝下一瓶啤酒,陳指導又來跟嶼喝第二了。
林鉞拍了拍嶼的肩膀,小聲道:“我也發了一個劇本給你,這個劇本也只是雛形。你看完之后告訴我你最興趣的角是誰,看看我們兩個想的一樣不一樣。”
“好。”
被林躍這麼一說,嶼也很興趣了。
酒過三巡,除了只喝茶還有飲料的那幾位,同桌的人都醉了個七八分了。
攝影組長起了個頭,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唱起戲來。
一開始還是《穆桂英掛帥》,唱得其他桌的人都看了過來。
到謝裳的時候,一臉憾地說:“我……我五音不全,也就《天仙配》了……樹上的鳥兒雙對……”
但是唱完這句,就接不下去了,歪著腦袋一副用力想的樣子,仿佛滿頭都飄著問號。
嶼的臉頰上浮起一片紅,半瞇著眼睛,里面仿佛盛著酒。
他撐著下,替謝裳唱出了后面的歌詞:“綠水青山帶笑!”
他轉過頭來,臉往顧蕭惟的面前一湊,顧蕭惟還是坐姿板正,只是當嶼靠近自己的時候,了手里的茶杯。
“隨手摘下花一朵……”
嶼的眼睛里蒙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漾漾漣漣,線落進去,就像心甘愿地沉淪了,再也出不來。
顧蕭惟屏住了呼吸,像是有什麼拴了他的嚨,賣力地將那些不為人知的念想和沖關在里面。
嶼的手搖晃著過來,在顧蕭惟的耳邊了一下。
“我與娘子帶發間……”
嶼沒有用黃梅戲的腔調,完全是他自己的聲。
拉長的聲音,清澤的音質,慵懶得像是要拽著顧蕭惟從云端墜塵世。
那朵無形的花,戴在顧蕭惟的發間,也在他的心頭瘋長。
顧蕭惟不聲地呼出一口氣來,“學長,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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