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顧修義被管中的半口水轟轟烈烈地嗆住咳了起來。
紀阮還沒吹頭發戴不了外機,周圍的聲音都朦朦朧朧的,就連顧修義那麼失態的咳嗽,落進他耳朵里也了很輕微的聲響。
他回頭,只能看到顧修義在流理臺后輕輕聳的肩頭。
紀阮皺了皺眉,猶豫著要不要關心一下。
“那個……”紀阮試探出聲,怕顧修義忽然回頭還悄悄把往后藏了藏,放大聲音:“你也冒了嗎?——”
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他沒戴外機,小聲說話時還和常人沒什麼區別,聲音一大就無法控制音調。
他自己聽不太清,但也能覺到這句話的音調非常奇怪,七拐八繞跟唱山歌似的。
紀阮吃驚地拿指尖按住,撇過頭繼續吹不想再說話了,大不了他等下給顧修義沖一杯冒靈唄。
顧修義洗澡比想象中久一點,紀阮慢悠悠吹好頭發穿好運,找袋子把服裝起來,又沖了兩杯冒藥,里面的水聲才漸漸停了下來。
折騰一整天,紀阮靠在沙發上有點昏昏睡。
顧修義洗完澡出來時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恢復到慣常的面無表。
客廳茶幾上放著兩杯冒藥,縷縷冒著熱氣,紀阮歪歪地倒在沙發上,懷里抱著個靠枕,像睡著了。
他已經換上了顧修義的灰運,襯衫的扣子也系到了最上面那顆。
顧修義松了口氣,這才是乖寶寶。
他開紀阮的劉海了額頭,溫度還行,沒發燒。
顧修義手掌大,額頭的同時也半蓋住了紀阮的眼睛,紀阮睜眼時睫抖了抖,在顧修義手下傳來細微的,像蝴蝶親吻尾指。
顧修義指尖也隨著他睫的抖了,不著痕跡地收回手。
紀阮剛才差一點睡著了,現在頭有點暈,沒發現顧修義平靜面容下的異常,了眼睛:“我給你也沖了杯冒藥,你快喝吧。”
顧修義大概能猜到是剛才被嗆到的咳嗽讓紀阮誤會了,他端起玻璃杯想了想還是說:“謝謝,但我沒有冒。”
可紀阮像是以為他在,輕輕哼了一聲:“我也沒冒,但可以預防啊。”
“……”顧修義看了眼紀阮紅紅的鼻尖和泛白的,嘆了口氣:“但愿你不會生病。”
畢竟是紀阮親手沖的藥,顧修義上強卻一口氣喝個,反觀紀阮,捧著杯子兩眼放空,小口小口地抿。
吃任何東西永遠都這麼慢悠悠的。
紀阮走神了一會兒,忽然從杯中氤氳的熱氣里抬起頭:“所以法式蝸牛泡湯了?”
“嗯。”顧修義開了電視,正在隨便換臺等紀阮喝完藥好去洗杯子。
他把手機解鎖遞給紀阮:“點外賣吧。”
紀阮確實了,也沒客氣,接過來門路地打開外賣件,上下了,問:“米線怎麼樣?”
他難得沒選擇困難,說明是真的想吃米線。
顧修義點頭:“可以。”
紀阮指尖加進購車:“我要三鮮的,你呢?”
顧修義對吃的一向都不太熱衷,拿起紀阮的杯子往流理臺走:“和你一樣。”
窗外雨勢漸小,配送沒有被延遲,紀阮很幸運的在暈之前吃到了熱乎乎的米線。
客廳中央鋪著的地毯,紀阮和顧修義席地而坐,圍著茶幾邊看電視邊嗦。
紀阮其實很喜歡這種覺,窗外有雨聲,但室明亮燈很暖,食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就……有點像家。
一口米線下肚,整個胃都暖暖的,紀阮滿足地瞇了瞇眼,捂著跟顧修義說:“其實我真不覺得法式蝸牛會比這個好吃。”
其實顧修義紀阮陪他吃西餐,本質也不是真的為了那份法式蝸牛。
他看著紀阮紅彤彤的珠,目和:“嗯,我也覺得。”
電視里是顧修義隨便調的育頻道,正在播十米跳臺,運員從高翻滾落下潛水中,再優雅地游出水面,像條人魚。
顧修義不自覺地想到了紀阮。
紀阮把自己裹在深藍的被子里,枕著淺藍的枕頭,出的眼睛亮亮的,又含著酒窩藏進海里,是最漂亮的小人魚。
“咳咳——”兩聲咳嗽讓顧修義回過神。
他扭頭,想象中的小人魚正捂著口咳嗽,小臉通紅皺在一起,著手想拿桌角的餐巾紙。
但夠不到,臉憋得更紅,頭發都翹起來。
“……”
顧修義瞬間到了理想和現實的差距。
他了兩張紙把紀阮撈過來,“怎麼了?”
紀阮接過餐巾紙隨便抹了把臉,就攥在手里要命地咳。
顧修義現在已經學會了拍背手法,至過了門階段,摟著紀阮在他后背輕輕順。
紀阮咳嗽的間隙,指了指湯,又了自己的脖子,意思是這湯嗆他!
顧修義失笑,再次對紀阮又細又脆弱的嚨到震驚。
紀阮這次其實嗆得不算厲害,起碼沒咳到痛,但就是嗓子,很難停下來。
他靠在顧修義上斷斷續續咳了好久,直到咳得有點煩了才終于止住,抱著腦袋頭暈目眩地仰倒在沙發上。
顧修義看他雙眼直愣愣的樣子,又可憐又好笑,單手撐到他頭邊,指尖點了點他小巧的結,有點無奈:“三鮮的都能嗆到你,你說你這小管有什麼用?”
紀阮咳得冒火,好不容易消停點,邊的人還怪氣。
他拉開顧修義的手,隨意了脖子,聲音輕飄飄的:“漂亮不算有用嗎?”
顧修義撐在他頭邊的手僵住了。
他因為這句話真正注意到了紀阮此刻的容貌。
領口開了,頭發了,仰在沙發上脖頸彎曲曼妙的弧度,因為出了點汗,質顯得更加細膩,滿臉糊著生理淚水,睫簇簇凝著,眼神卻渙散不聚焦。
很奇怪,但又是真的漂亮。
像夜晚月下淌著玫瑰花瓣的泉水,這種是輕盈的、蔓延的、流的。
紀阮闔上眼緩了緩,不再頭暈之后,撐著沙發起去了洗手間,他視線都被眼淚糊住了,什麼都看不清,只能去洗把臉。
直到洗手間的關門聲響起,顧修義才收回已經發麻的手。
電視里的運員還在不斷地下落、水、再浮出水面。
顧修義卻忽然發覺,現實中的人魚也可能比想象中的更加驚艷。
·
后來雨停了,京大門森嚴,顧修義沒留紀阮在家里住,收拾好將他送了回去。
或許是因為那場大雨,校門口的學生格外,街道空曠安靜,空氣里是的味道。
顧修義沒讓紀阮立刻下車,去后備箱拿了點東西過來。
紀阮正對著鏡子自己翹起的頭發,駕駛座車門打開,顧修義攜著的空氣坐進來,手里是一把雨傘和一個糖罐。
比第一個混雜了巧克力和水果糖的玻璃罐子小一些,里面卻都是同一種殷紅的糖紙。
紀阮一眼就認出是那個唯一的櫻桃味的糖。
“拿回去吃吧。”顧修義把兩樣一起送到他手里。
紀阮捧起糖果罐旋轉著看了看,在街道路燈的折下發出璀璨的紅碎,很像話故事里的魔法糖果。
“謝謝啊,”他的小酒窩蹦跶著冒了出來:“其實我出門前都還數了一遍,想著會不會有網的櫻桃味,但是沒有。”
他眨眨眼,向來不吝惜于表達愉悅:“當時有點難過呢,所以你現在給我這個,我會平時開心好幾倍。”
顧修義的心又被撞了撞,和先前幾次抓心撓肺的躁不同,這次是像被涓涓細流拂過,熨得妥帖平整。
“你吃過這個味道嗎?”紀阮又問。
顧修義握著方向盤搖頭:“沒有。”
紀阮聞言,打開罐子抓了幾顆放到顧修義手心:“那你一定要試試,很好吃的。”
他說完打開車門走出去,手里拿著裝服的袋子、雨傘和糖果罐,滿滿當當沒辦法揮手,就彎下腰在車窗外沖顧修義笑了笑:“拜拜了。”
直到紀阮的影消失在層疊的樹影里,顧修義握方向盤的手才松開,仰頭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抒了口氣。
·
回到宿舍,室友們一看紀阮的行頭變了,紛紛開始起哄。
以韓小林為首抱著胳膊酸溜溜道:“喲,男友襯衫。”
秦山隨其后:“嗬,男友子。”
李遇總結陳詞:“啊,男友糖果。”
紀阮被他們弄得哭笑不得,放下袋子坐到椅子上:“閉吧你們,過來吃糖,我覺得這個味道特別好吃。”
畢竟是別人老公送的,三個人沒好意思多要,象征地拿了一顆。
李遇把玩了一下紅彤彤的櫻桃味水果糖,嘆:“談這麼純的嗎?”
秦山看得徹:“人合法伴,服都換了還純呢?”
·
顧修義洗漱完上床時手機屏上的小櫻桃圖標亮了亮,他輕揚著角點開消息。
[圖片.jpg]
還是悉的紅糖果紙。
[我室友們竟然說不好吃,說酸得很,可我明明覺得是酸中帶甜啊]
顧修義笑起來,正要回復,那邊又彈出一條。
[你吃了嗎?]
顧修義一頓,視線移向床頭柜,上面三顆亮晶晶的糖果靜靜躺著,他確實還沒。
紀阮見那邊正在輸又一直沒回復,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
[你果然沒吃呀]
顧修義看不到紀阮的臉,只通過幾個文字,莫名覺得紀阮像在撒。
他沒再猶豫,拆開一顆含進里,強烈的酸味瞬間沖擊味蕾,顧修義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紀阮室友們說得沒錯,確實很酸。
其實當時顧修義特地去買這款糖時,就知道櫻桃味在市面上見的原因,很多顧客反映味道不好不夠甜,越是賣不就越是產得。
但紀阮好像真的很喜歡,大概是這孩子的獨特口味吧。
紀阮喝完牛時收到了回復,也是一張圖片。
紅糖果紙被得平平整整攤開在手心,顧修義手掌很大,襯得糖紙格外小。
[現在嘗到了,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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