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帆匆匆地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他先是遇到了在花園澆花的林彤盈。

　對方看著他, 直起，目關心：“小帆回來了，怎麼樣？”

　這幾天溫帆時常被去做筆錄。

　林彤盈起先還急得不行, 后來次數多了, 溫帆又沒什麼事，勉強算是暫且放下了憂慮。

　溫帆的腳步頓了頓。

　林彤盈的態度一如往常。

　他因為溫盛然的話而產生的心煩意終于消減了些。

　“沒事。”他道, “以后應該都不用去了。”

　“那就好。”林彤盈松了口氣。

　“對了。”道, “你哥哥在里面書房，你要去找他麼？”

　溫帆沉默了一瞬, “嗯”了一聲。

　剛走了沒兩步，林彤盈又住了他：“對了, 廚房里做了你吃的，別忘了拿。”

　笑著：“媽自己下廚做的，你那天不是說想吃麼？”

　人的神溫, 看著他的目里滿滿都是心疼。

　那是作為一個母親對于自己的孩子獨有的眼神，溫帆以前過很多次。

　而自從溫盛然來了之后，這樣的眼神就逐漸了——

　或許也不是了，只是他不再關注。

　他整個人都微微僵了一瞬，片刻后，垂下了眼眸，輕輕說了句“嗯”。

　“我會吃完的。”他輕聲道。

　“這孩子。”林彤盈失笑，“說的什麼話, 當然吃飽就行，也不能吃撐啊。”

　溫帆笑了笑，沒有再答話, 踏進了門。

　客廳跟他走之前相比沒什麼變化, 依舊安靜祥和。

　仆人們忙碌著, 見到他都如常地打了招呼。

　溫帆心下微松，推開了書房的門。

　溫琰坐在書桌前，眼下都是沒睡好的烏青。

　聽到靜，他抬頭看了一眼，道：

　“關門。”

　語氣中帶著疲憊。

　溫帆頓了頓，帶上了門。

　他剛準備開口，溫琰就把一疊資料推到了他的面前。

　“解釋。”他道。

　溫帆拿過去翻了翻。

　是易誠的筆錄。

　還有當時他們見面時的監控圖像。

　看樣子，是有人整理了完整的一份，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神變化了一瞬，然后，就垂了眼眸，開了口：“我跟警察解釋過了。”

　“哥你……不信我麼？”

　溫琰頓了頓：“你的意思是，你跟易誠特地見了兩面，只是為了告訴他然然和阿瑜在一起了，易誠的供詞，都是說謊是麼？”

　溫帆的手指一蜷。

　他以為，溫琰就算有懷疑，也不會用這種質問的語氣。

　但是溫琰雖然不算疾言厲，對他的態度卻儼然已經翻天覆地。

　還有……

　他對溫盛然的稱呼。

　他定了定神：“不是。”

　溫琰看著他，眸沉沉：“還有什麼？”

　“還有。”溫帆抿了抿，“我還跟他說了很惡毒的話。”

　“因為我喜歡黎瑜哥哥。”

　溫琰一怔：“你喜歡……”

　“高中就喜歡了。”溫帆別開了眼，“所以我很討厭溫盛然，我跟易誠說，如果他不回來就好了。”

　溫琰看著他，沉默了一瞬。

　“至于其他的。”溫帆道，“我不知道。”

　“我找他，純粹是因為我失，他也失，我們喜歡的人還在一起了罷了。”

　他的語氣自然，帶著些黯然。

　像是一個真的失了的傷心人。

　他勉強地笑了笑：“……現在，算了。現在我是真的配不上黎瑜哥哥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等著溫琰安他。

　他知道，這是溫琰和林彤盈最大的肋，也是他手中最大的籌碼。

　只要他被強迫這件事是真的。

　他們在這件事上，對他就會永遠小心翼翼。

　他攥了掌心，果不其然，溫琰的神變化了一瞬。

　但是很快，溫琰就重新開了口，聲音很淡：“你喜歡他，卻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麼？”

　溫帆怔住了。

　片刻后，他才開了口：“不是……”

　“他不會介意這些，盛然之前跟易誠的事，他從來沒找我打聽過。”溫琰道，“但是你確實不該再招惹他。”

　溫帆的臉瞬間白了。

　然而，溫琰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徹底變了臉。

　“你手機里的那份錄音。”溫琰道，“是你故意去找然然錄的，對不對？”

　溫帆了：“我……”

　然后，他想了起來。

　他剛剛接過調查，而那份錄音可以算作是相關證據。

　雖然它并不能證明什麼，但是如果溫琰仔細一些，是可以發現的。

　而溫琰一定會上心。

　因為他最近唯一關心擔憂的一件事，就是他。

　溫琰看著他。

　溫又鋒當初問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其他可能，其實，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

　有的。

　只是那個可能太殘酷。

　他疼了溫帆二十年。

　從他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作為同樣年紀并不大的哥哥，他就開始學著照顧他。

　他看著溫帆從那麼一點點大變一個乖巧干凈的年。

　他接著最好的教育，擁有完整的家庭和很多的，那是從小長在他邊的弟弟，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孩子，會做出為了達到目的自毀的事。

　但是，隨著調查的深。

　他愈發覺得目驚心。

　直到他上午，聽到了那段錄音。

　那段錄音里，溫帆其實并沒有說什麼，更咄咄人的，其實是溫盛然。

　但是溫琰直觀的卻不是這樣。

　相較于文字，視頻和聲音總是更有沖擊力，那天晚上因為緒而被刻意忽略的東西，他終于意識到了。

　那就是，他的弟弟，已經變了陌生的模樣了。

　尖銳，歇斯底里。

　哪怕是說著可憐的話，卻仍然掩飾不住攻擊。

　怎麼會這樣呢？

　溫琰想。

　是他哪里做得不對麼？

　為什麼。

　難道僅僅是因為緣，就可以讓一個人變完全不一樣的另一個人麼？

　溫帆看著他：“哥。”

　“你不要我哥。”溫琰輕聲道，“溫帆，我本來就不是你親哥哥。”

　這句話像是擊中了溫帆最后的心理防線。

　他猛地站起了。

　“是！”他冷笑，“我不是你親弟弟，你親弟弟早就被你趕出家門了，爽嗎！開心嗎！你當初罵他惡毒，林彤盈當初罵他下賤，你們當初不是很斬釘截鐵嗎？”

　“我告訴你！”他口起伏，“你后悔也沒有用，他不會回來了，永遠。”

　話音落下，空氣里一片寂靜。

　看著面前的人，溫帆驀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急之下說了什麼。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溫琰看著他，眼中全是震驚。

　片刻后，這點震驚，就徹底轉了失和厭惡。

　他曾經看到過的。

　對方對著溫盛然流出的那樣的眼神。

　那一刻，他憐憫對方的愚蠢和可憐。

　到頭來。

　被厭棄的了他自己。

　他從來沒這麼慌過，著開了口：“哥，我不是……”

　溫琰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了，我沒有你這個弟弟。”

　到現在這個時候。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什麼都不用再問了。

　他站起：“給你三天，收拾東西，滾出去。”

　“不，不……”溫帆慌了神。

　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明明想的是跟溫琰好好服，然后哄著他相信他的說辭的。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現在這樣……

　“你不能趕我走！”他猛然站起，“媽，媽不會同意的！”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哥，你原諒我，我真的只是鬼迷了心竅，我太害怕了……哥，你明明是我哥，為什麼突然就不是了呢，我真的很害怕，哥你原諒我好不好……”

　溫琰閉了閉眼。

　他的心臟在悶悶地痛，痛得幾乎攪了。

　片刻后，他輕聲開了口：“我原諒你，對得起然然麼？”

　溫帆看著他，淚流滿面。

　“出去。”溫琰道。

　溫帆沒有。

　“我不說第二遍。”溫琰道。

　溫帆眼睫了，隨后，還是走出了門。

　門重新被關上，溫琰坐回了座位，閉上了眼。

　片刻后，他撥打了一個人的電話。

　一遍，兩遍。

　沒打通，他呆坐了片刻，翻找起了手機，然后打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

　“不行了，真的……”

　“別……”

　“哥哥，你電話響了！”

　溫盛然指尖攥著下的沙發，掙扎著說出第三句話的時候，黎瑜終于停下了作。

　他領口散了幾顆扣子。

　看上去有一種不同于平時的，野的散漫。

　他垂著眼眸，盯著下的人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才眸沉沉地拿過手機。

　眼中全是被打斷的不悅。

　溫盛然看他拿手機，神張：“是誰？”

　黎瑜看了眼，頓了頓：“明珩。”

　溫盛然松了口氣。

　果不其然，黎瑜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了一邊接電話。